路南屏正欲就寝,突然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她耳目聪慧,当即喝道:“是谁?”

“娘娘不要喊,是奴婢。”月儿抬起了脸,自她的床下爬了出来。

乍见月儿,倒是让她大惊,“怎么会是你?你又想干什么?”

月儿在栖凤殿被禁之时,被萧子怿叫去,竟被提为宫中嬷嬷,路南屏这才知道,她竟是萧子怿派来的棋子,不由冷笑。

看清了她的脸时,皇后冷笑道:“该不会又是替你的主子来当间谍的吧!”

扑嗵一声,月儿跪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呯呯呯磕起头来,前些天磕伤的头上伤还未好,这一使力,伤口立刻迸开,血又滴落了下来。

路南屏皱了皱眉,制止了她,说道:“好了!起来说话!”

月儿满脸泪痕,说道:“不!娘娘!你让奴婢跪着说话!奴婢该死!奴婢背叛了您!”

“叛都叛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起来吧,本宫不愿意低着头。”

“是,奴婢遵命。娘娘,奴婢不是有意背叛你的,奴婢的胞兄因牵进一桩凶杀案中,被判死刑,我兄长无辜,可是证据却全部指向他,族人将消息传进了深宫,奴婢本来想向娘娘求救,可是一想到娘娘如果向皇上求情,不免受制于皇上,所以奴婢大胆,独自去求了皇上,没想皇上……”

“没想到皇上就借机叫你打探本宫的消息,将本宫的一举一动统统报给他知道,让他在这个栖凤殿里多了一双眼睛。”

月儿无言以对,头快低到胸口。

路南屏了然地点头,这么说来,倒不是这个月儿有意背叛她,既然是这样,她可以原谅。

她说道:“你深夜前来跟本宫解释,本宫现在知道了,本宫不怪你,你救胞兄没有过错。好了,夜深了,本宫要就寝了,你回吧。”

再也不愿跟她多说,路南屏准备上床安歇,她这服下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药,妊娠反应竟然一模一样,搞得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怀孕了!

这可不是好迹象,她是清楚知道自己不是孕妇,既然服下了这药,对方也不可能让她用十个月的时候来证明,一定会找合适时机下手结果了她,就是不知道白溟的这颗药到底是什么意思?外面接应她的人,到底是谁呢?

月儿急忙从袖中掏出锦帛,说道:“娘娘!奴婢晨间捡到的字条,是绑在信鸽上,但是信鸽已经死了,奴婢不识字,但想必是有人欲要传递给娘娘的,如今栖凤殿外面全是皇宫侍卫在看守,奴婢是从后花园的狗洞中进来的。”

“狗洞?本宫怎么不知?”路南屏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她没想到,竟是章君知在外面接应。

月儿擦了擦脸上快要落下的汗珠,说道:“狗洞是娘娘酿酒时命奴婢去找酒坛子,奴婢在后花园中无意间发现的,奴婢一时好奇,便钻了看看,没想到,正通娘娘凤榻之下,好像是个机关通道,不知为何在后花园中做成了个狗洞的样子。

听闻这话,路南屏了然,哦。

她沉吟道:“狗洞一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奴婢,再无第二人知晓。”

“好,这件事不要再对皇上说。”

月儿急忙发誓:“奴奴发誓,绝不会说出口!”

路南屏点点头,将她手中锦帛接过,略略看一眼,转而放在烛火上烧了,说道:“好了,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先回吧,不要让人看见。”

“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了,娘娘珍重。”月儿弯下身子,又从凤榻下爬了出去。

路南屏的脸上有了笑意,自由像是一只招着的手,很快了,她想。

皇后被禁足,萧子怿便也再未能在朝野上出现,宫中有传闻,说是国出妖后,必有祸事。

凤府里,路南屏焦急得不行。

朝堂风起云涌。

自从路南屏被拘禁,栖凤殿变成冷宫,以后,后宫一片风平浪静的同时,嫔妃们也是纷纷议论,皇上会让皇后永远封禁于栖凤殿么?

看这架势,莫不是要册立新皇后?放眼这后宫里,能够即位为后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悦贵妃一个人选。

这宫里人人都是势利眼,转眼间飞雪殿内又人来人往的热络起来。

勤政殿内,悦贵妃手捧着莲子汤,端上前来。

她隐然不语,只是笑意款款地将莲子汤凝递给了萧子怿。

萧子怿接过来,轻抿一口,然后说道:“这段时日以来,她始终不从,护着那个贱种。”

他骤然沉默了下来,眼前闪过那张绝美倔强的脸,如果她还是不肯,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他的心骤然揪痛了起来,悦贵妃见他突然间止住不说,突然笑道:“如果皇后娘娘始终不肯,那就说明,她对皇上的不忠是铁板钉了,一个女人只有深爱一个男人,才会连命都不要也要护着孩子的,那皇上也不要有什么妇人之仁,不要犹豫了。”

悦贵妃直接了当,萧子怿却不怒,只是眉宇沉了下来,握着悦贵妃纤细柔软的手,萧子怿终于点了点头。

萧子怿再一次向栖凤殿而去,身后宫人手提宫灯,逶迤的队伍绵长如山峦。

夜色中栖凤殿傲然而立,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像极了那个女人的眉眼,骄傲如凰!

此时此刻,栖凤殿里,路南屏无声的晃燃了火折子,一簇火苗无声无息地在她的手中点燃,一旁的月儿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路南屏手一挥,火苗迅速地吞噬着长纱,她一张清冷俏丽的脸上有着冷冷的笑意!

不多时,整个栖凤殿的内殿已是一片火海,路南屏眼见得火势烧得差不多了,说道:“月儿!我们走!”

她弯下身子,便要钻进床底,却不见月儿有任何动作,她奇怪的转身看她,却见月儿一脸平静地上前,伸手来解她的凤袍,路南屏大惊,喝道:“你做什么!”

月儿平静地说道:“娘娘,栖凤殿内不能没有尸体,奴婢背叛娘娘,早有一死谢罪之心,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奴婢终于可以一死而谢娘娘,请娘娘成全奴婢吧!”

路南屏大怒,一口气哽在嗓子口,喝道:“胡说八道什么!给本宫快爬进去!快点!火势一传到外面就会有人发现了!还不快点!”

月儿不为所动,只是执拗地将她凤袍扯住,路南屏没有防备,未穿好的凤袍已被月儿一把扯下,然后月儿迅速地将凤袍穿在身上。

又扯下皇后身上挂着的玉佩,好了,凤袍上金丝是烧不坏的,玉佩也不会烧损,有了这两样东西,足可以证明栖凤殿中的尸体是娘娘本人的。

路南屏此时此刻心里要多愤怒就有多愤怒,她随即出手,正欲一巴掌将这个昏了头了婢女抽晕后送出狗洞去,可是身劲风一闪,还未回过头来,颈后已经挨了一掌。

来人红衣飘忽,眉目间邪美妖娆,正是章君知!

月儿见到他,大惊失色,章君知长眉一挑,说道:“我是来帮她的,你叫什么叫!”

章君知一把扯下她身上的凤袍,又将她玉佩扯下,都扔在栖凤殿中,口中直嘟嚷道:“做什么要死在这儿!跟本座一起走!”

“那个,出口在床下那个洞里!”月儿见他对娘娘并无恶意,当即指明道路。

章君知略扫了一眼,冷哼一声,他才不从狗洞里爬出来呢!

见月儿张着眼睛,失语般地望着他,章君知皱着眉头,骈指点去,月儿应声倒下。

章君知提着两人轻飘飘地跃上了横梁,此时火苗还未燃烧多长时间,所以梁上坚实,章君知提着两人站在梁上,轻飘飘犹如无物。

他观察了一阵,突然听见外殿已有人大声喧哗了起来:“救火啊!栖凤殿失火了!”

冲天的火光已经映红了栖凤殿的外殿,萧子怿远远看见火苗如舌头一般舔着栖凤殿殿梁,一股锥心的疼痛自心口处蔓向了全身。

路南屏那张娇美倔强的脸又清晰地浮上了他的心头,他眸中精光暴涨,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掌心,这才捱过心中那不知因何而来的痛楚,她要引火自焚,以死顽抗,她宁愿死,也不愿和他在一起吗?

一名太监跑来说道:“皇上!栖凤殿着火,皇后娘娘还在里面,皇上请回避,奴才们已经去救火了!”

萧子怿抿着嘴唇不发一言,就像生了根一样,死死地望着被火海渐渐吞没的栖凤殿。

李公公的脸上现出焦急之色来,慌忙劝道:“皇上,这儿浓烟滚滚,请皇上跟奴才先回勤政殿吧。”

萧子怿一把揪起了李公公的衣领,面容狰狞变色,狠声道:“皇后呢!皇后呢!她在哪儿?”

“回……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应该还在里面……”

李公公结结巴巴,吓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周全了,从来没有见过皇上这副模样,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李公公向栖凤殿望去,那儿浓烟滚滚,哪有人影?可是皇后娘娘一直没有见到她出来。

难道……

李公公的额上浸出汗珠来,萧子怿的眼睛像是喷出了火焰,只听得他暴喝道:“救人!赶快救她!”

他将李公公甩出去好远,心中似有什么裂了开来,她在里面!锦儿在栖凤殿里面没有出来!该死!

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楚,电光火石之间闪过她娇美的脸,冷漠的神情,这段时间以来,她的记忆混乱,时不时的冒出一两句让他心惊肉跳的话,仔细回想起来,这段日子是他这一生中都不曾感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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