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阳光 > 科幻小说 > 山神的劫 > 第一百八十九章两败俱伤
跟着胡柳出了房间,才发现本来占满了整个院落的侍卫们,现在都已经不见了,久违的松弛感与解放之意铺陈在心肺间。

却也只是一瞬间,都来不及感慨,便有更浓重的担忧将其取代。胡柳向他解释了院中这些侍卫的下落,公子受伤昏迷,他们都被紧急召回到了公子院中。

事态,严重到一发不可收拾。

山越沉默不语地跟随着胡柳走,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月洞门,头顶太阳盛大,闷热烦躁,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他时不时抬头望一眼,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天没看到这样的日光,没闻到这样的花香了,轶府还在这里,他也还在凡间里,却好像整个人都是初生一般。

脑海里,还在不断萦绕胡柳讲述的话。

胡柳越走越快,焦急之色溢于言表,他却有些难以追上,胸口总觉得被棉花似的东西堵做一团,好像有千丝万缕。

不得不…迫使他,停下了脚步。

胡柳走着,突听身后没了亦步亦趋的声响,他也停了下来,略心神不宁地转过身,见山越站在不远处,不禁心生疑惑,发问道:“山越公子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来?还是快点随我一起去见公子吧!”

去见轶司臻…轶司臻…

山越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他看着胡柳,轻声问到:“真秋呢…”

胡柳一时未能理解他的意思。

“那真秋呢?”山越便又重复道,“不是他二人比试吗,轶司臻受伤昏迷,那木真秋呢,他…他怎么样了。”

为什么只告诉他轶司臻的情况,对木真秋如何了,却闭口不谈,是忘了,还是故意…不能说。

“我要先去见木真秋。”

“山越公子…”

“带我去见真秋,我要先见他。”

总觉得心里哪处极为不安。他要先看到木真秋安然无恙,确保他没有出事,才能放下心去看轶司臻。

“……”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见山越这么坚持,想来若不答应,定会更事与愿违。胡柳犹豫着思索了片刻,只好道:“好,我答应您,先带您去见您的朋友。”

“他与公子同在一处。”

“那快走吧。”

心里的大石头,逐渐有了要松动的迹象。

但等山越真正见到木真秋的那一刻,他心里的这块大石头,这堵满了他整个胸口的不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彻底爆发了。

他看着躺在前屋之内的木真秋,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山越公子,您先在这里,我去里院通报。”

胡柳匆匆退出前屋,去往里院,山越便一个人站在屋内,不可置信地凝望着浑身是血,毫无反应的木真秋。

他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山越脚下不稳,差点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他朝木真秋走过去。每一步,心窝子都像长满了倒刺一样,扎得疼。

“真秋…木真秋…”

手虚浮在木真秋身上,他想碰却不敢碰,从指尖开始颤抖,连带的整个人都像是迎风的一张筛子一样。

他闻不到味道,他感觉不到木真秋原本活蹦乱跳的生息。

“木真秋…你…木真秋…”

“……”

沉默片刻,他突然暴起,狠狠攥拳,拼了命地吼出来,“木真秋!回答我!”可天地间什么都没有反应,木真秋也一样。

他身上的剑伤,破开的窟窿,还有凝固的血与他毫无血色的一张脸,都像是巴掌,活生生甩在山越脸上。

叫他疼得痛彻心扉,呼吸都快暂停。

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是事实,不敢相信这场比试的下场,竟是这样,轶司臻…居然真的杀了木真秋。

“真秋,我是山越啊…我是你的山神大人,你不要吓我,你躺在这里吓我做什么,快点起来,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

他不敢靠近,只能惶恐无助地哭喊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打湿了木真秋的鬓角。

该叫他拿什么相信,木真秋死了…

死在了凡人的刀剑下,正胸口被戳了一个又一个血口,平日里那么活泼,那么爱撒娇的一个人,此刻了无生息地躺在他面前。

山越如何相信…

胡柳原路返回回来,被山越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但他很快更正好神色,轻声道:“山越公子,苏道长请您进去。”

进去…进哪去?

眼泪后知后觉地流干,泪痕糊在脸上,让山越的表情看起来愈发的痴呆,他木讷地站在木真秋旁边,红肿着双眸,脑子半天转不过来。

胡柳只好提醒道:“您要随我去里屋见公子了。”

“…!”轶司臻!

山越想起什么,跌跌撞撞地朝里屋跑去。

里屋内比起寂静萧瑟的前屋,不知“热闹”了多少倍,数不清的侍卫把守着,不乏熟悉面孔,山越一进去,便看到急得满头大汗的黄大夫与镇定自若的苏瑚。

一抹刺痛直袭大脑,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好在他自己反应及时,亦没有真的要就此昏倒的打算,他迈着不着调的步子,穿过满屋子的侍卫,朝苏瑚他们走过去。

为什么…

他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问题。

“山越你来了!”

“山越公子。”

苏瑚与黄大夫同他打了招呼,二人的表情都不算好,正围在床幔尽数遮挡的床边,手中各有各的动作,没有停下。

山越没有看他们两个,而是直接走到床边,挤开他们,在满屋子人不解的注视下,劈手拉开了床幔。

“!”,“……”

他所预想的,在床榻上,一半一半地发生。

“山越你这是做什么!”苏瑚最先反应过来,忙一步走到他身边,遮住了帐内的情景,亦遮住了其他人对山越的吃惊。

小声凑近道:“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也不能…?嗯你说什么…”

山越心沉了又沉,扯着床幔的手越攥越紧,呓语般重复道:“…为什么…”

“为什么?”苏瑚扫了眼床榻上还昏迷的人,赶紧安慰道,“你不要担心,没有为什么,我已经护住了轶司臻的心脉,他马上就会好起来的,你大可放心…”

“不是。”山越面无表情地打断苏瑚。

苏瑚愣了愣,还以为山越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才会变得如此冷漠与陌生,但房间里这么多手下侍卫,他又不能拆开了直说,否则没有轶司臻,山越很可能走不出这间屋子。

一时间,他沉默不语,“……”

山越垂眸,看向轶司臻宛若沉睡的英俊面容,呼吸浅浅,不知道是什么因果的感情在周身里翻转碾压,恨,还是愤怒?说不清,从他指尖开始,流转全身。

失魂般,双唇一碰一合。

“轶司臻…不会死…”

一旁的黄大夫也悟会错了意思,忙不迭点头安慰道:“虽然这伤处邪门了些,有溃烂蔓延的迹象,但在我与苏老弟的力挽狂澜之下,轶公子他定是不会死的,山越……”

后续的话像是蚊虫在耳边嗡嗡飞舞一般,特别吵闹,令人直觉得聒噪,山越冷冷地扫了黄大夫一眼,便屏蔽了他的喋喋不休,将目光再次落在缠绕着绷带,与木真秋同样一副惨状的轶司臻身上。

不对…他没有木真秋惨。

不知为何,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和思绪,山越冷嗖嗖地来了一句话,浇灭了黄大夫的满腔庆幸:“为什么轶司臻不会死…”

“……”

在迷惑与愕然的目光中,山越的声音放大了,轻飘飘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为什么死的不是轶司臻…”

“为什么不是他去死呢。”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人感动的两败俱伤的戏码,而是,让山越彻底记恨住轶司臻的一条导火线。

无数执拗的质问中,他手臂内的纹路就像是感应到了他麻木的绝望,顷刻间,发出常人无法容忍的剧痛。

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在山越眸前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生息一断,他毫无征兆地昏倒在地。

在醒来,人躺在床榻上,天光大亮,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山越挣扎着坐起来,身体各处传来酸痛,他浅浅回想了一下,便想起自己一番胡言乱语后,因为再接承受不住,昏倒了,不省人事的事。

他都做了什么啊…

山越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可是捶着捶着,他又想起木真秋躺在那里的画面…这时,手臂猛地一痛,他放眼扫去。

又是那些纹路。

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都要来折磨他。

他下了床,走了几步才发现这并不是他的房间,更像是安置他的临时住处。顾不得什么,他急忙打开门出去。

门外无人看守,他凭借着记忆,想先离开这里再说。可是走着走着,便看到一处他熟悉的地方——正是他昏迷前来过的地方。

头顶的太阳又淡又远,也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是半晌,还是已经过了一天。那里也没有人看守,山越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眼。

呼吸如此急促,仿佛要带着他疲累的身躯再次陷入沉睡。强忍着,蹑进前屋,可那里,木真秋已经不在了。

他找了片刻,未有结果,只好匆匆避开前屋里萦绕的淡淡血腥味,进入里屋,轶司臻还躺在床榻上。

山越一步一顿,走到他身边居然花费了好多时间,出了一身的虚汗。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了,也无法接受,不愿相信。

他抬手抚摸自己的心口,那里却没有一丝跳动。

就如轶司臻躺在床榻上,没有一点呼吸起伏一样。

这算什么…

眼眶深处深埋着湿痒之意,但山越没有想流一滴泪出来的冲动,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胡柳口中“可能再也见不到”的轶司臻,心里平静得难有一点感觉。

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或许是被刻意隐藏起来了。

真傻啊。山越伸出手,床幔半遮半浮,窗外的光线在房间内被分解成无数细小的光斑,又透过床幔,轻轻盖照在轶司臻脸上。

他的手指顺着那些光,拂过轶司臻的脸,最后在薄唇上停留了许久,情不自禁的,山越俯下身凑过去,与那双唇轻轻相贴。

然后,他的双手带着不自知的颤抖,落在轶司臻脉搏静止的脖颈间,环成圈,掐住了他。

屏息凝神,这一刻,轶司臻的性命在他手里无比具象、成型。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手掌心里,皮肤的温度。

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地撺掇着他,只要他下手,只要他用力,就可以为木真秋抵命了,就可以…

山越浑身都开始发抖。墨发垂落两侧,遮住了他惊悚的神色,与破碎成一汪水一样的眼眸。

他也没有预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举动。

呼吸轻轻喷洒出来,轶司臻的脸离山越极极近,那令人心悦与留恋的眉眼,安静地失着血色,静静地呈现。

微弱的气中,好像他的眉心被吹动,极为细微的皱动着。

山越闭上双眼,与自己僵持不下。紧张的汗珠不断渗出,幻化成灼烧的水珠,将他烤制地无法安身。

他尝试着,战栗地,收紧了双手的力气。

便感觉到轶司臻的皮肉在自己手心里,一点点收拢,一点点流逝,一点点跳动…起来,“!”

山越猛地睁开眼睛,身躯一震,就对上了一双寒意肆流的薄眸,“……”

隐形的电流瞬间袭来,山越像被扎了一下,整个人后知后觉。

轶司臻醒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或许都是被这种这辈子都没想过的场面震惊到了。

他先要把手从轶司臻脖子上离开。

轶司臻却像早就意识到了他的心思一样,在他还未动作时,突然抬起手,大手一箍,便紧紧抓住了他两只手的手腕,“!”

山越彻底惊醒,面色苍白,像凝固了一样。

他看着轶司臻,轶司臻便也看着他。那双寒星似的眸子,大概是因为刚从昏迷中醒来,所以异常清澈着。

竟然一点情绪、感觉波动都捕捉不到。

山越无话可说,逃也逃不开,只能任由他剖析着自己,对自己感到失望,甚至是恨。毕竟他刚才,真的起了杀心。

“你…”

只吐露了一个字眼,沙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山越刹那间紧绷起来,仿佛即将被宰的羔羊。

他没有急着回应,解释。

事实早已胜过雄辩,聪明如轶司臻,哪怕他再怎么撒谎,也已经遮掩不了了,没想到,毁掉他们之间的,居然是一开始…不,是一直都在沦陷的自己。

“山越、你想杀我…?咳咳…”

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但他的话,没有一句不像是在山越心窝上捅刀子。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这样想,都是他自找的。

山越没有回答。

“呵…”轶司臻嗤笑一声,忽然松开了抓着他的手,重重摔回到床铺上,心里已然明了,“真是惊喜啊…咳咳咳…”

“可笑至极。”

“因为什么?”他再次投眸看来,面色依旧是病人般的苍白,可是眸子里已经在聚光了,“木真秋?”

“……”

“他死了…你恨我,所以要替他报仇?”

他轻飘飘的语气狠狠刺痛了山越的心,让他憎恨的反骨一下子涌现出来,不禁愧疚、害怕种种感觉全都烟消云散了。

表情冷淡,语气更是:“是。”

轶司臻定定地看着山越,片刻后隐藏着并未隐藏好的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山越心中的海啸猝然爆发了,以至于那些不堪入耳,并非本心的话,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轶司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你为什么随意践踏着我的真心和希求?!真秋他是我身边唯一的人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对他痛下杀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个凡人!!没有了真秋,我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你杀了真秋,我讨厌你!不!我恨你!轶司臻我恨你!该死的应该是你!是你!”脑海里闪过无数人死去的画面,闪过血腥的城楼和哭着人,他嘶哑着,不经大脑。

“我再也、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山越哑然着侧翻进床榻里面,左脸火辣辣的疼,大脑中混沌的所有一下子全清空了,“嗡嗡”直响。

轶司臻翻身而起,欺身而来。

床幔倾泻而下,阻挡了所有的光。

衣布撕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愤怒至极,厌恶至极,绝望至极,心碎至极,憎恨至极的声音在狭小的床幔背后,如定心锥一样重重响起,宣判着他们又一世的地狱苦行。

根本不是白昼,夜晚来临了。



原来辨不清真假,才是真正的两败俱伤。

以後的很可能出不來,嗯…所以就到时候浅浅提一下,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可以了,之后有机会,和之前删除的章节一起发出来~剧情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可能逻辑有点?差?以后再捉虫吧!

关于山越想掐死轶司臻的事,我选择:真秋,看到了吧,你在越子心中的地位已经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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