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您额角怎么了?”
月咏舀汤的动作一僵,想要不被继国晃一注意到果然是不可能的。
“今天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没事吧?”
继国晃一一听就马上满脸紧张地凑了过来,他瞪大了双眼似乎想从那层薄薄的纱布中看到伤口一般。
月咏赶紧挪动着双腿离他远了一点,害怕他被热汤给烫到了。
“妈妈可不像晃一,前几天普通的在家走路还会磕到。”
“……那是因为家里面有雾气,我看不到嘛!”继国晃一悲愤的控诉,“现在不是没有磕到了?”
“现在没有雾气了还能磕到,妈妈就会带你去找大夫检查一下了。”
“……妈妈!”
继国晃一到了现在哪还不知道月咏是在逗他,当即就闷闷不乐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端起碗动作飞快地扒了一口饭。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红着眼睛抬头看向月咏:“妈妈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嗯。所以你现在好好吃饭。”
“是——”
继国晃一负面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月咏从不担心他会因为一点小情绪而对自己生气。
饭桌上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月咏从刚刚就感觉有个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抬起头看去只见到眼眸低垂的白,沉默又乖巧地吞下一口米饭。
难道是错觉吗?
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把放置在桌上的小锅往白和继国晃一那边推了一点。
白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看了月咏一眼,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碗。
“嗯?白已经吃饱了吗?”
看着他碗中还剩余一大半的食物,月咏有些不解。
这三天里,白除了偶尔会因为继国晃一离他太近而动手殴打之外,其余时间都是非常乖巧的孩子。
这种乖巧当然也体现在吃饭上。
白没有说话。
月咏习惯了他的沉默,但还是有些好奇他现在要做什么。
他站起了身,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啊?”继国晃一“腾”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月咏,并没有追上去。
“白?”
月咏也有些不放心,她微微皱起眉头,轻轻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在她喊出他的名字后,他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看着白走出了玄关,眼见就要离开她的视线了。
月咏忍不住手撑地面站起身,继国晃一敏锐的察觉到她站立不稳的身体,上前一步支撑住她。
她在继国晃一的搀扶下走到大门口,视野里已经没有白的身影了。
再怎么说,白也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这么晚出门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
月咏看着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的继国晃一,跟着躺上床去揽住了他的身子。
“别乱动啦,最近天冷,风寒了会很难受的哦。”
“我担心白。”
他的声音闷闷的,他环抱住月咏揽着他的手,“万一白被六只眼睛的妖怪吃了怎么办?”
月咏揽住他的臂弯微微一僵,她知道他所说的是刚刚搬来枫之村那天夜里出现过的巨大山猪。
那只山猪在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被犬夜叉击杀了。
继国晃一当时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她也下意识觉得那头妖怪对他并没有产生不良影响。
……原来他一直在害怕。
是了,继国晃一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而已……
“不会的。”她亲亲他的额头,把他小小的身子抱紧了一点,“等晃一睡醒了,白就会和之前一样出现在你的眼前了。”
“真的吗?”他含糊不清的说,“白是我第一个朋友,不想让他离开……”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呼吸也随着入眠而慢慢的平稳下来。
月咏松开环抱住他身体的手,掀开被子坐起身,把上卷的被角放平,重新给继国晃一盖好被子。
枫之村的附近曾经有过妖怪的巢穴,犬夜叉虽然在离开去收集“四魂之玉”前跟继国晃一保证过周围已经没有妖怪了,但是他还是再三叮嘱月咏不要在夜晚出门。
如果月咏只是孤身一人的话,自己会怎么样其实她都无所谓,她就算再担心白,她也不可能抛下身为亲生孩子的继国晃一去寻找他。
……而且白是自己突然离开的。
披着外衣倚靠在门边的月咏低头思考到底是哪里让他不快才会在吃饭的时间里离开。
难道是因为肉?
……说不定那个孩子和她一样对肉没什么好感?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在她煮好端出来的就会离开了吧?
夜里的风有点大。
月咏裹紧了外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本已经不疼的膝盖,此时却隐隐作痛。
月咏弓着背伸手轻轻揉了一下膝盖,突然间若有所感的抬起头去。
在漆黑小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抹白。
月咏的眼睛视力很好,她甚至可以看到小少年也看了过来。
白周身似乎被黯淡的光芒包裹着,他明明穿着一身白衣,却像是要和黑暗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他像个石像一样远远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白?”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就像清泉一样叮咚叮咚。
白童子垂下眼睑,不知道在听到她声音时突然从心底涌起的是什么感情。
明明两人同样都穿着一身白衣,他栖身于肮脏恶心的漆黑沼泽里,而她却可以驱散黑夜,站在温柔的雾中。
一如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样。
白童子没有动。
他冷眼看着她因为膝盖的疼痛而皱起了眉头,颤颤巍巍的从那个屋子里走出。
一开始还迟疑的脚步,慢慢越走越快,最终来到了他的身边。
“欢迎回来。”
她和他本该是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可她却用最温柔的声音对他说起了这个世界里最温暖的话。
“嗯。”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白童子看着她伸过来的手,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擅自就将右手放入她的手中。
身体不受控制了,应该是心脏出了点问题。
他面无表情的想。
他攥紧了藏在衣袖中的小小瓷瓶,抿起没什么血色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