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屏惊震到无以复加,原来所有人以为是小蜜的人,竟然是这个老板的女儿,她过了很久才说道:“从那天起,你女儿就有病了?”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竟然沙哑得不像是自己的。

陈启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她好像忘记了那段事情,异常乖巧的陪着我,直到初中时,我带了一个女人回家。她的眼神才突然变了。”陈启明仿佛回忆起什么令他痛苦异常的事情,他拼命用酒杯敲打着自己的头,额角渐渐渗出血来,和着他的眼泪,滚烫的滴落下来。

路南屏试探的问道:“莫非,她杀了那个女人?”

陈启明忽然抬起头,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看着路南屏,说道:“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他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路南屏急忙说道:“我猜的,我并不知道。我只是猜的,你放心,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个普通人。”

陈启明看着路南屏一会儿,才说道:“是。青青杀了她,然后她告诉我,从今往后,我只能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她。”

路南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女儿,已经严重的心理变态了。

陈启明哈哈的大笑起来,说道:“然后,她辍学,成天跟着我。无时无刻的跟着我。我快疯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想杀了她,可是,每次看见她那双眼睛,我总是会想起我老婆死前的一霎那。她那双眼睛,那种眼神,好像是在告诉我,即便她死了,还会有一个女儿替她看着我。你知道那种滋味吗?我感觉,我老婆没有死,她变成了厉鬼,附在了青青身上。”

路南屏说道:“你可以做法事,超度你的老婆,求个心安。”

陈启明笑道:“我何尝没有做过?可是,法事当天,青青忽然发起狂来,说是不许将妈妈赶走,然后大闹了整个会场。法师也被她打伤,事后,法师告诉我,我老婆执念太重,超度不了。”说完,他看着路南屏,问道:“你知道她在等我吗?等我死的那一天。”他声音飘忽,忽然指着路南屏的身后说道:“看,她就在哪儿看着我呢。”

路南屏回头看去,空空如也的客厅,却忽然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陈启明将酒杯里最后的一口酒喝完,然后说道:“她在等着我呢,她在等着看我怎么被她一步一步的折磨死。”

路南屏站起身来,看着醉倒瘫软在沙发上的陈启明,心中起伏感慨。

陈启明呢喃着,呢喃着便渐渐睡了过去,他整张脸都是通红的,路南屏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是何其的可怜。然而,这一切,却都是他亲手造成的。他本性不恶,所以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可是,他骨子里却又是如此花心,爱上了一个又一个。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路南屏此时此刻,才深深理解了这句话。

手机忽然在空寂的客厅响起,路南屏接起电话,传来夏安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吧?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路南屏微微一愣,竟然已经三个小时了吗?在她感觉,不过短短一瞬而已。

“喂?”夏安又问道:“你怎么了?”

路南屏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事。陈启明喝醉了,我想到个更好的办法。”

夏安沉默了几秒后问:“安眠药?”

路南屏笑了起来,说道:“果然知我者莫若夏安也。”

夏安嗯了一声,说道:“你稍等我一会儿。”

“好的。”路南屏挂了电话,看着陈启明,忽然问道:“陈启明,并购案呢?你为什么不同意和萧子怿商量并购案?”

陈启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说道:“他不许我答应,他威胁我,要杀了青青。”

路南屏一听,立刻证实了心中的猜想,果然,有一股势力意图对萧氏不利,她急忙追问道:“他是谁?”

陈启明却闭上眼睛混混欲睡,路南屏急了,一把揪起他的户领叫道:“威胁你的人是谁?不许睡,快告诉我!”

陈启明睁开眼睛,看着路南屏,忽然双目一亮,说道:“阿月,你来接我了吗?可是,我老婆还在等我。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了。”他说这短短十几个字,却足足说了几分钟,然后头歪道一旁,说道:“看,我老婆在那儿呢。”说完,伸手指向路南屏刚才坐过的方向,手还没有抬平,骤然间垂了下去。路南屏感觉到手中的身体忽然沉重不少,一股不祥的预感猛的浮上心头。

她将陈启明放平,一探鼻息,已经没有了气息,路南屏忽然有些不甘心,她起身替陈启明做起了人工呼吸和胸腔按压抢救,一边大声叫道:“你别死,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谁。”

门轻轻的打开了,夏安看到路南屏趴在地上,拼命救着陈启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到路南屏身边,拉住她的手问道:“你在做什么?”

路南屏却没有回答,甩开夏安的手继续抢救着,夏安扯过路南屏,一耳光扇了过去,然后怒道:“你让我看到什么?一个杀手,竟然抢救目标人物?”

路南屏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头发凌乱的贴在她的脸上,过了一会儿,她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夏安皱着眉头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路南屏理了理头发,说道:“一言难尽。回头再告诉你。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了。”

夏安看了路南屏一眼,问道:“你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路南屏却固执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然后看着陈启明说道:“我估计他是心梗,应该已经没有抢救的价值了。”

夏安嗯了一声,问道:“他属于正常死亡,我们不必再另想办法了。”

路南屏苦笑了一下,说道:“那,我们报不报警?”

夏安看了看表,说道:“报!你报!整个酒店的人都看到你们一起回来,警察迟早会找上门来。”

路南屏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回吧,你还揣着大把安眠药吧。”

夏安从口袋里掏出安眠药,笑了笑,说道:“英雄无用武之地。”

路南屏扯出一抹比哭都难看的笑容,说道:“快去吧。我报警了。”说完,看了一眼陈启明,拿起了电话。

不一会儿,警车开到了宾馆门前,随之而来的,是各大媒体的记者。履行公事一般,警察替路南屏录了口供以后,放她离开了。

只离开之前,罗探长吩咐道:“在死因没有肯定前,请路小姐暂时不要回国。随时等候协助调查。”

路南屏看着这个四十岁左右的精壮男子,想起陈启明来,同样的年龄,却已经生死相隔,人的生命,何其脆弱。

路南屏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的。”

夏安和罗探长点头示意了一下,搂着路南屏离开了。

一个小警员走到罗探长身后说:“有人举报,说这位路小姐是陈启明的新欢,所以他的旧爱才会发疯。而且,也有人看到,事发之前,陈启明的旧爱和新欢在海滨浴场的花园里大打出手。我看,这案子八成是新欢旧爱和老情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上层人士,不总爱玩这类暧昧啊,乱伦啊。”

罗探长回头看了这小警员一眼,说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何况,所有猜测和假象,必须是建立在证据之上的。”

“有证据我才猜测假象什么啊?”小警员嘟囔了一句,被罗探长一瞪,立刻飞也似的跑了。

因为出了人命,宾馆退房的客人激增了数倍,原本热闹的海滨浴场宾馆,此时此刻,显得异常冷清。

路南屏扯了扯嘴角,人情淡漠,果然如此,她回过头准备回房,却猛的看见一棵树下站着的玛丽,她的脸色,几乎已经和她的衬衣一样白了。

路南屏想了想,说道:“上来吧。”

玛丽左右看了看,这才优雅的跟了过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没有说话,迅速走回了房间。路南屏刚把房门关起来,就听见玛丽尖叫道:“为什么李启明会死??”她神情激动,一张脸已经严重扭曲。路南屏看着玛丽,替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然后坐到沙发上说道:“这不能怪我。”

“不能怪你?那怪谁?难道是怪我吗?”玛丽尖声质问,“是我和李启明进房间的吗?和他一起的是你!是你!路南屏!”

路南屏看着略带疯狂的玛丽,轻轻一笑说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说的话,句句都是事实。你的调查,离事实真相简直是天差地别。陈青青是陈启明什么人你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玛丽忽然安静了下来,她看着路南屏,问道:“陈青青是陈启明什么人?”她的双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角,指关节隐隐发白。

路南屏冷笑一声,说道:“陈青青是陈启明的女儿。”

玛丽忽然跌坐到身后的沙发,拼命摇着头说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路南屏看着玛丽惨白的脸,倒了杯红酒递过去,说道:“陈启明亲口对我说的,绝对不会有错。”

玛丽忽然捂住脸,说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向总裁交代!”

路南屏同情的拍了拍玛丽的肩膀,说道:“你尽力了,萧子怿不会怪你的。”路南屏感觉到手掌下玛丽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她捂着脸深深吸了口气,仰起头站起来,看着路南屏,傲然说道:“哼,我不需要你来猫哭耗子!”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回头看着路南屏说道:“我找你,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然后砰一声大力砸门而去。

路南屏看着门,吼道:“莫名其妙。”

门铃声又响了起来,路南屏打开门,看到夏安和乔雨。乔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大姐,怎么还会惊动了警察?”

路南屏关了门,将两个人让进来,这才将情况说了一遍,夏安皱着眉头说道:“那么,李启明就是陈启明。他原来是姓陈,后来改名换姓,换居住地,就是为了掩盖和陈青青是父女的关系?”

“我觉得是这样,结果改了姓以后,反而声名大噪,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开发商。”路南屏说道。

乔雨哇了一声,说道:“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路南屏揉了揉额头,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陈启明的声音,她说道:“人生处处都是戏。”

乔雨侧过头,说道:“大姐,你文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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