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用肩膀顶了顶黄泉,问道:“暗号来了。你先还是我先?”

黄泉却一句话也没说,纵身跃了出去,朝反方向跑着,边大声说道:“不见不散。”

碧落看着黄泉,骂了一声:“狡猾。”也随即跳了出去,大吼一声。紧接着,干将,莫邪,无命都如法炮制,那些官兵立刻傻了眼,这一愣神,便已经给了他们极大的空间,不过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温泉的庄园里,萧子怿安静的听着暗的汇报,唇边挂着淡淡的笑。然后,门口的风微微一动,干将等几人也安全的回来了。

萧子怿抬起头来,笑道:“辛苦你们了。”

碧落一把扯下头上的黑布套子,说道:“暗,我真心佩服你了。这么闷热,你怎么受得了?”

黄泉也扯下来,但是他问的却是:“那个蓝衫公子是你吗?”

无命第三个说话,“同问。”

暗回头看着他们几个,却说道:“无聊。”

莫邪噗嗤一声笑起来,也凑合道:“怎么是无聊呢?都共事这么多年,也算是道口舔血的过命兄弟了,你还这么扭捏。”

干将附和道:“就看看,又不会死。”

暗看着这几个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给你们看的。现在,还是先商量商量明日西山猎场的事情吧。”

他此言一出,大家都缄默无声的望向萧子怿。

萧子怿却只淡淡一笑,说道:“既然决定要去,我就非去不可。别再想让谁代替我。”

碧落立刻说道:“那不行,今天的事情已经证明萧子恒他心怀不轨,我们不能让主上涉险。”

萧子怿却回道:“碧落,你知道什么人最能了解你吗?除了你的亲人,那就是你的敌人。而萧子恒,他,既我的亲人,更是我的敌人。他太过了解我,除了我亲去,谁也骗不了他。”

碧落却不服气的说道:“主上是说我的手艺不行吗?”

萧子怿一笑,说道:“年纪轻轻,便和老头子一般多心多肝。”

暗接道:“主上还未找到路姑娘,怎么能只身涉险?还是让我们去吧。”

萧子怿摇了摇头,固执的说道:“该是我还的债,还是要自己还的。”

暗说:“主上不欠莹宁郡主什么。”

萧子怿低垂下眼帘,说道:“她失了腹中孩儿,便是我欠她的,我欠他们娘俩的。”他说话极为沉重,让众人不禁唏嘘。

过了一会儿,萧子怿抬起头来,说道:“就这样,明日我自己去西山猎场。你们就在这里等我。若是我能回来,那么一切不必再说。若是我不能回来,你们……”他话音未落,几个人已经跪倒在地,暗说道:“若是主上不回来,我等必然随主上而去。”

萧子怿有些动容,他起身扶着几人起身,然后说道:“别说这种傻话。我已经困了你们大半辈子,何必再因为我而丢了性命?你们早已该过你们自己的生活。”

几人听着这样的话,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心中各自打定主意,绝对不会让萧子怿只身涉险,而暗,心中却又多了一条计划,将手上所有人撒出去找路南屏,包括那些暗线,不惜惊动萧子恒,也要尽快找到路南屏。

萧子怿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辛苦了这么久,好好去休息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暗点了点头,带着人躬身退了出去。

甫一出门,萧子怿便跌坐在床上,他扶着额头,只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路南屏的脸,萧子怿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窒闷,难道,这一生就要如此错过路南屏了吗?难道今生,他和路南屏,就只能是这样的结果吗?明日之事,萧子怿抱了必死之心,而他的心中,却始终放不下路南屏,那道心痕,那么明显的留在他的心上,不停的潺潺流着鲜血,刺激着他。

忽然,萧子怿咳嗽起来,胸口一阵抽搐,他捂着胸口猛然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萧子怿边剧烈的咳嗽,边看着地上那滩殷洪,目光渐渐模糊起来。

他用尽力气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喘息着闭上了眼睛。

暗看着碧落等人,说道:“你们几人,刚才已经听到主上的话了。你们若想走,今日便可以出城。我这里,是决定跟随主上。今天,我将把所有的人力都撒出去找到路南屏。倘若明日顺利,便可安排主上出城。只要出了洛西国都,远离萧子恒的势力,他就是再强,也奈何不了我们。”

碧落当先说道:“你都不走,干什么让我们走?”

黄泉看着暗说道:“你不是都安排好了,要走一起走。不过一天而已,你就等不及要赶我们走了吗?”

干将和莫邪紧握双手,也含笑着说:“对,要走一起走。”几人说完,又看向无命,他懒洋洋的说道:“看我干什么?我也不走,反正到哪儿都一样。”

暗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即刻去安排人,你们也合计合计明日之事。”说完,一跃而起,不过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几丈之外。

碧落看着暗的背影说道:“路南屏,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麻烦。要找的时候没踪影,不找的时候哪儿都能看见她。”

黄泉没说什么,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显得极为赞同。

无命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打算和女人沾上关系。”说毕,感觉到一股锐利的目光,他转过头看着莫邪,补充道:“莫邪这么强悍,不算女人。”

莫邪绷不住脸,佯怒道:“你个死小子,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无命啧啧的说道:“确定了,你果然不是女人。”话音刚落,已经跃上了身旁的一棵大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

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暗便安排好,将所有人力都撒了出去,整个洛西国都,顿时风起云涌,表面上的一派祥和,似乎也压不住那样紧绷的气氛。

事态,终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梧桐巷子里,平日安静得落针可闻,今天,却意外的有了些嘈杂,仔细听来,似乎是什么人在吵架,而传出声音的,却是那一所废院,据说,这所废院,以前上吊死过一个年轻女子,人们颇惧鬼神,故而,今天听见声音,不是向往常一样凑热闹,反而是加快步子,飞也似的离开了梧桐巷子。

而那所废院里,此时正有两个人站在院子中,两个人都是满脸怒色,那个年轻的男孩子脸上,还夹杂着一丝担忧。

两个人对峙了片刻,女孩说道:“偷钱,你不必说了。明日,我必定会去西山猎场。”

偷钱一脸痛惜的问道:“路姐姐,这明明就是萧子恒设计的圈套,你怎么这么不理智呢?”

路南屏笑道:“偷钱,我知道你视我为亲姊,我也视你为亲弟弟。你为我好,我是知道的。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

偷钱见路南屏缓和下来,也温柔的声音问道:“有什么难处,大得过命?”他经历太多,从出生之日起,就面对着死亡,生命,对于偷钱来说,是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资本。没有命,什么都谈不上。

路南屏看着偷钱,笑了笑,说道:“你和小玉好好过日子。等以后,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

说着,路南屏便朝房间走去,偷钱看着她的背影,脸上却出现了坚定的神色。他从一开始,就喜欢这个如姐般的女人,此刻,明知道有危险,他绝对不会让路南屏只身犯险的。

他想了想,干脆搬了条凳子在路南屏的门口,整个人端坐在凳子上,一动也不动。

路南屏看着从门外透进来的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然后她想起了萧子怿,觉得自己和萧子怿,真是越来越说不清楚了。说有缘,她穿越过来,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萧子怿。说无缘,她和萧子怿在夷族擦肩而过,现在在这个不大的洛西国都,却又总也找不到彼此。可是,心里面对萧子怿的牵挂,却没有因为时间而淡却,反而越发强烈了。想起萧子怿,便顺势想起了萧子恒,想起那个从前灿烂得如三月阳光般温暖的男人,却因为那把龙椅,变得越来越陌生了。想起他曾经为了自己陈兵夷族,想起他为了救自己亲临城下,想起了太多,又反复想起了萧子怿,想起萧子怿为了救她,二探夷族,身负重伤。路南屏越想越心烦,翻身用枕头压住了自己的头,她只觉得心乱如麻。

路南屏用枕头蒙着头渐渐就睡了过去,等醒过来时,夜色已经浓烈得像她化不开的哀愁。她没有点灯,坐起身来,月光将偷钱和那条长板凳的影子投射到门窗之上,仿佛一张抽象画,将偷钱的担心,都拉长扩大,全数投射在了门上。

路南屏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感觉偷钱气息平稳,显然是熟睡之中。她想了想,将长发束起,蹑手蹑脚的掀开窗,纤腰一扭,人便飞跃出去,轻巧的一个翻身,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屋檐之上。

路南屏回头看了一眼她门口的偷钱,然后一转身,迅速朝洛西皇宫跑去。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爱谁更多,如今,只能期待着萧子恒还能够听进她一言,就此放过萧子怿,让他从此做一个闲散王爷,可是,想起萧子恒那张决绝的脸,路南屏的脚下又有了些犹豫。

夜色蒙蒙,青莲站在影子之中,想了一会儿,终究一咬牙,朝萧子恒的院落奔去。

而此际,萧子恒并没有在他的殿宇之中。他坐在路南屏曾经住过的院子里,而青莲,此时此刻,正朝这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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