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屏回到房间,一颗心又喜又悲。究竟上天要玩弄她到几时,就这样和萧子怿一再的错失。他们俩,就像是在一个圆球上不停奔跑的人。越想追上对方,却离对方越远,不停的全力奔跑,却不懂得回头看一下。或许一回头,便可以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可是,他们谁也舍不放过自己,片刻放松时回头看一眼,都在没命的奔跑,想着下一站一定可以遇到对方。

路南屏从怀里掏出那一张纸,抚摸着纸上的字,缓缓又吟了一遍,即便身处如此嘈杂的环境,她的心,竟然也是一片宁静。明日,明日一早,便去那附近打探消息。她满心欢喜,满心希望的将纸折好放入怀中,翻身甜甜的睡了过去。

夷族王看着身前这帮垂头丧气的人,脸色铁青。

五个大男人,竟然没能困住一个女人!而且还惊动了陈疑的人,这才是让他最不能忍受的。陈疑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和路南屏,同在洛西大军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陈疑和路南屏的关系到底有多深。若是此事被陈疑发现,指不定又捅出什么漏子来。

夷族王越想越心烦,猛的一踹,将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踹倒。嘴里愤愤的道:“下次给我手脚利落点儿。”

那些人如获大赦,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然而,此时的陈疑,却正在那条巷子里,火势蔓延了三户人家,此刻,尚有未烬的火星在空中翻飞。入目皆是焦黑一片,青石板湿而滑,上面覆着一层黑色的木炭灰。幸而这三户人家没有人住,故而不存在人员伤亡。

陈疑仔细查看着火场,就算是秋高,干燥,这无人居住的房屋,却也不可能出现走火的事情。除非,有人故意纵火。

陈疑的目光凝在一处,那里尚有一截火折子的灰烬。他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便吩咐道:“全城加强警戒,严查进出人员和流动人口。”

众将士领命而去。陈疑又仔细看了看燃成灰烬的房屋,仔细查探了房屋内每一块石砖,然后在周边转了几圈,都没有看出什么蹊跷,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营帐。

夷族国破之后,夷族一直都是非常平稳,没有任何反民,没有任何事端。一切都显得较为平稳的过度着。然而,今天这一场火却又是为什么?若是为了制造事端,为何偏偏又选在了无人之处。若是不是为了制造事端,却还有什么事值得放这一把火?莫非着房子里有什么?可是,那一片居住区,既不是皇亲所住,亦非什么富贵人家,会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在国破后这么久才烧毁呢?

这一场火,便像在他的心里点燃了一团疑云,那火势越大,烟雾越多,陈疑越想越想不明白。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完,像一个还在半梦半醒的孩子,斜眯着眼,目光从厚厚的云层里淡淡的射出来。

路南屏却已经大办妥当,准备出门了。

小余头立在拆房门口,看着这个迎着晨曦走来的女人,她的脸上有淡雅的微笑,沐浴着阳光,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越发显得她肤白如玉,晶莹剔透得仿佛透明了一般。

然后,小余头见她朱唇轻启,耳边便响起了天籁一般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也这么早?”

小余头愣了愣,在这样初阳的早晨,听见这样动听的声音,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了。

“怎么了?”路南屏又问道,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早熟的孩子,毕竟也只是个孩子。

“没,没什么。你这么早,可是又要去那里?”小余头歪着头问,然后又道:“你,你别去了。我一早已经去过。那里被官兵围了。”

路南屏一挑眉,问道:“什么官兵?”

小余头回头望着她道:“就是陈疑将军的部队。说是昨晚的大火惊动了城防,将军下的令,从昨晚起,严查流动人口,严查出入人群,火因未明之前,不得有任何放松。”

路南屏闻言松了口气,看来陈疑只是尽忠职守,对这场火起了疑心。

她便一笑道:“我又不去那房子,周围看看罢了。许久没有回来,我这次定要好好逛逛。”说毕,拍了拍小余头的脑袋,一迈脚就走了出去。

晨光渐浓,将她团团包住,然后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小余头却怎么都觉得她像是消失在了那一团晨光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凝视着那片晨光,忽然就有些想哭的冲动。

路南屏若无其事的买了根油条抬着吃,一边朝萧子怿曾经住过的地方走去。此时,百姓人家早已醒转,各自开始准备一天的劳作。路南屏容貌极美,气质又佳,难免引来无数人的侧目。她却混若未觉,啃着油条吃得甚为开心。

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那片街区,朝里一看,果然是被官兵封了。警察封锁现场?路南屏忽然在心里笑起来,原来古往今来,办案的程序竟然都差不多。她吃完了油条,左右看了看,便找到了个茶馆,临街坐了下来。

小儿一大早便见这么个天仙般的人物来到,立刻殷勤的跑进,提起茶壶就给路南屏倒了一大碗茶。

“谢谢小儿哥。”路南屏说着,丢了三枚铜钱过去。谁知道那小儿一推,笑道:“姑娘是开张生意,老板说了,开张生意都不收钱。”

路南屏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殷勤的笑了。她也不推辞,便道:“那我要笼小笼包子。”

“好嘞!”小儿应声而去。

路南屏抬眼,便看见陈疑从远处骑马奔近,还是那一副模样,看见陈疑的时候,路南屏有瞬间的失神,好似一切都没有改变过。可是,时光如梭,此时的她却再也不是洛西国的公主,洛西大军的主帅了。

路南屏低头喝了碗茶,热腾腾的小笼包子便摆在桌前,她立刻将头埋进那一笼包子,让雾气蒸腾她略微有些湿润的双眼。

陈疑双目赤红,显然是一夜未睡好。此时他急忙奔赴火场,只是为了心中那些越来越浓烈的疑惑。

然而,白日里的查勘,依旧是一无所获。除了知道是人为纵火,再也没有一丝线索。陈疑站在空旷的巷子望深处看去。

忽然看见一间房子门口摆放了一盆小小的菊花,许是许久没有人照顾,此时菊花都耷拉了下来,可是花朵尤自在奋力的绽放着。

陈疑一挑眉,便朝那间房子走去。只看了一眼,便有种古朴清雅的感觉,院子一角的菊花绽放得尤为热闹,陈疑走进,仔细看了看,忽然脸色一变,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拿铁铲叫几个人过来。”

士兵们立刻行动开来,陈疑围着院子和屋子转了一圈,拿着铁铲的士兵正好到了。

陈疑指着院子一角道:“挖开。”

士兵们二话不说便挥铲动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副腐烂一半的尸体便出现在众人眼前,散发着浓郁的尸臭,像是尸体不甘心怨灵。

陈疑皱了皱眉,这一场火,还真是越烧越玄乎了。陈疑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抬到提督府,找几个仵作来看看。这条巷子,依旧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是!”

陈疑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尸体,退了出来。路南屏的包子已经吃完了,茶也已经喝了三碗,这才见陈疑面色苍白的从里头走出来。路南屏心中一跳,除了火,难道还有什么?为何陈疑的脸色会这么差?

她看了看时辰,便打定主意今天留在此处了。民以食为天,吃饭的地方,总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而在这种地方,通常是消息最多的地方。

果然,陈疑刚走没一会儿,就走过来三个官兵。显然是昨夜守夜的人,此时眼泡大得像市场里的金鱼。

三个人坐到一边,立刻要了六笼包子,三个馒头和三碗稀粥,热腾腾的包子,终于将他们的三魂六魄拉回了身体。小儿趁着加水的档口,问道:“几位爷,这巷子里,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呸呸呸,小孩子打听个鬼。”一个大汉立刻骂道。另一个却一拉同伴,对小二道:“想听?送爷爷们一笼包子。”

小儿触了个霉头,不高兴的走开了。

路南屏却动了心思,叫了小二过来,给他几文钱买了笼包子端了过去。

小二自然乐意,得意洋洋的端着包子放到桌子上道:“大丈夫说话算话,这是我请的,吃了包子就告诉我,巷子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大汉没想到小二真会端一笼包子过来,遂哈哈一笑,吃了一个道:“你这小孩有趣,我便告诉你也无妨。”说着,一口将包子吃下,然后道:“今早陈将军在一处院子里,挖出了具尸体。”

路南屏闻言,心脏忽然狂跳起来。她紧紧撰着拳头,凝神听去,那汉子继续道:“那尸体都烂了一半了,看不清楚面容。不过,可以肯定是个男人,年纪不过二十六七岁上下......穿了套紧身的夜行衣。”

“那查得出这个人的身份吗?”小二好奇的问道,“是谁敢再这夷族里杀人啊?”

“嗨,说句不当说的话。这兵荒马乱的,杀个把人,还不是和杀鸡杀狗一般。”那汉子说道,旁边的人用他的胳膊顶了顶他的手肘道:“吃个包子还把你的舌头给吃了?”

那汉子立刻反应过来,诺诺道:“是,是。”

顶他的汉子丢了几个铜板给小二,吩咐道:“再打三碗粥过来。”小二立刻应了声就退了出去。

路南屏见再也打听不到什么,便起身离去了。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