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道:“我可是特意过来给你报信的。不想听算了。”说着,就做出要走的姿态,腾蛇一把拉住他,道:“别闹,快说。”

黄泉这才笑道:“这样才对嘛,小蛇。”

腾蛇将黄泉的手拉开,知道和这家伙说话,从来都是得自己问才行,于是开口道:“萧子恒今日在山中救的那个女人,可是路南屏?”

黄泉赞赏的看了一眼腾蛇,说道:“不愧是腾蛇,这么厉害。”

“我让你看好路南屏,你怎么能让她跑到这里呢?”腾蛇无力的道:“现在他在萧营,你说我们是报给主上,还是不报给主上啊?”腾蛇一想起萧子怿那张冰冷的脸,就不觉得打了个寒颤。

黄泉摸了摸腾蛇的头道:“我来找你,就是让你好好琢磨这个问题啊。我在夷族跟丢了路南屏,还有百个理由可以开脱。可是,你就不同了。萧子恒把一个大活人弄到营帐里来,你不可能不知道。知而不报,可是大罪,可是报吧,你明知道我们几个私下里都希望这个女人死掉,你又为难。”

腾蛇将黄泉的手拉开,骂道:“你明知道我会为难,你却还是让路南屏跑到了这里。”

黄泉瘪了瘪嘴,道:“这件事情上,我却是没注意。抱歉啦。”

“说抱歉有什么用?如今着烫手的山芋你还不是热腾腾的就丢到我的手上了?”

黄泉想了想,道:“要不,你把它再丢出去呗。”

腾蛇问:“丢给谁?”

黄泉笑道:“你傻啊,谁是老大就丢给谁呗。”说罢,拍了拍腾蛇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乖,我走了。”

腾蛇反应过来时,黄泉已经跑出去了老远。腾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帮臭小子,从来只知道惹麻烦。

当然,腾蛇最终还是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了出去,当暗接到腾蛇的信时,人似乎像凝固了一般,半天才清了清嗓子喝了口茶。

每次一说起这件事情,碧落和黄泉就激动的议论着,暗会是个什么表情。若不是他的脸遮在黑布下,肯定已经十分难看。

每每说到此,腾蛇也总是坐在一旁笑,只有暗,依旧端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很直的拍拍桌子道:“认真,认真!”

萧子恒焦躁不安的在帐篷里走来走去,一众随军的大夫,忙碌的替路南屏把脉,熬药,换冷水的帕子。这些原本是丫鬟可以做的事情,如今却都交给了这几个老大夫,他们个个留着山羊胡子,此时,那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来,滴在山羊胡子上,像是什么植物的根须上,忽然长出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映着灰白的胡须,到也异常好看。

“情况怎么样了?”萧子恒猛的钻入大夫堆里问,老大夫们都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随即转身道:“皇上稍安勿躁,这位姑娘不过是长途奔波,滴水未进,昨晚估计是夜宿又受了凉,故而才会如此……这是秋季常见的……”他长篇大论,只听得萧子恒一个头两个大。他打断大夫,问道:“你别和我说那些虚了吧唧的。你只要告诉我,她几时会醒即刻。”

“这个……”大夫又摸起他的山羊胡子来,然后慢条斯理的道:“这个,每个人的体质都不甚相同,故而,这药效也有所区别……”说了半天,终于道:“我看这姑娘体质极好,应该明日日落之时,可以醒来了。”

萧子恒耐着性子,终于听到了这句,双眸一亮,问道:“真的?”

那大夫闻言,又摸了摸山羊胡子道:“这只是我的推算,具体得看这位姑娘的身体情况……”

萧子恒只觉得这老头的靡靡之音实在烦人,遂一挥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只要她醒过来便好。”

“皇上英明。”那老山羊胡子带头一鞠躬,一众山羊胡子都跟着鞠起躬来。萧子恒看着眼前几个老者,迂腐至此,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虽然迂腐,可对于医病救人却是半点儿也不马虎,第二日的下午,当夕阳染红了流云,随着白昼的落幕,路南屏也缓缓张开了眼睛。

萧子恒看见路南屏睁开眼睛的刹那,激动得双手都有些颤抖。这个女人,终于又回到他的怀里了。

他凑近路南屏耳边,轻声问道:“醒了?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话音意外的温柔。

路南屏适应了半天,方道:“是你?”

萧子恒的脸色一闪而逝的不悦还是被路南屏抓住了,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关注萧子恒。她很累,她做了一个悠长的梦,一个痛苦得令她窒息的梦。她梦见萧子怿死在她的怀里。梦里的场景是如此清晰而真实,萧子怿的身体渐渐在她的双手中冰凉。她只感觉到一阵窒息将自己笼罩。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所以,当睁开眼睛看见萧子恒的时候,她以为,那是她朝思暮想的萧子怿。

路南屏看着萧子恒,然后眼神越过他,落到了桌子上的茶壶上。萧子恒循着望过去,笑了笑问道:“口渴了?”

他的声音,一直是这么的温柔,温柔到让路南屏时常想起萧子怿来。

萧子怿总是用这样淡淡然而温柔的语气和她讲话。

和他说话,就仿佛在欣赏一场音乐会,抑扬顿挫中,却总有一股温柔的气息。

路南屏点了点头,见萧子恒回身去拿水,她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至极,根本连撑起身体都有些困难。萧子恒回头看见,急忙抬着茶杯走过来,他力气极大,一只手便将路南屏托了起来,路南屏无力支撑,便软软的靠近了萧子恒的怀里。

他蓬勃有力的心跳,似乎能够传到路南屏心底,滚烫的胸膛,热力渗透过衣服,紧紧贴住路南屏的背脊,他环着双手,一只手扶着路南屏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茶杯递到路南屏的跟前,鼻端的温热气息就吹拂在路南屏的耳后。

路南屏只感觉到一阵羞窘,想要改变这个暧昧的姿态,可动了动,只是磨蹭了几下,再也移动不了。

感觉到萧子恒越发炽热的呼吸,路南屏终于不敢动了。

萧子恒过了半晌才道:“别乱动,喝水。”

声音里满是隐忍的痛苦,让路南屏更加不敢乱动了。

她接过水杯道:“我自己喝,你扶我靠着床。”

萧子恒忍了忍便道:“好。”然后挪动着身体,让路南屏靠在了枕头上。

路南屏靠好,不敢看他,只得低头假装喝水。

没有逃出来时,心心念念的想着如何跑到萧营,等真正身处其中时,却又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路南屏喝完茶,感觉到一颗躁动的心渐渐安宁下来,她抱着杯子,盯着里面的釉纹,琢磨着怎么和萧子恒开口。

而萧子恒凝视着她,却也在想该如何开口。他想知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想知道这段时间她过得可好。想问的太多,关心的太多,话到嘴边,却又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过了很久,山羊胡子的大夫们陆续进来给路南屏把了脉,然后安慰一番,便退了出去,短暂的热闹之后,营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

过了很久,路南屏和萧子恒忽然同时开口道:“你......”之后俩人又笑了一下,萧子恒道:“你先说。”路南屏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你先说。”说完,怕萧子恒拒绝,强调了一句:“我听你说,我还很累。”

萧子恒听见这话,果然点了点头,然后深深凝望着路南屏却不知道如何说好。

他自嘲的笑了笑道:“原来我时常笑话我一个兄弟,说他在面对女人时总是结结巴巴不会说话。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确实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路南屏听着萧子恒表白的话,心头百转千回,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气氛便又这样沉寂了下去,过了很久,萧子恒才又问:“你,还好吧?”

“嗯,还好。”路南屏答着,觉得这么一直冷下去也不是个长法,她深深吸了口气后道:“萧子恒,我有话要说。”

“你说。”萧子恒认真的凝视着路南屏,双目中炽热的眼神,让路南屏不忍心去看。

她低着头,缓缓问道:“你知道萧子怿在哪儿吗?”

萧子恒的心头立刻像浇上了一盆冷水,他所有的热情,他所有的真心,仿佛都在这一句话里破碎。

“我,不知道。”萧子恒别过头。

路南屏紧紧盯着他,忽然道:“你说谎!你知道他在哪儿对吗?”

萧子恒依旧隐忍着不说话,路南屏一把扯住他的衣角,问道:“告诉我,他在哪儿!”

萧子恒愤怒的扯回自己的衣服,问道:“路南屏,为什么你的眼睛里永远只有萧子怿?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吗?”

路南屏看着萧子恒,放缓了声音道:“你很好。只是,我遇到萧子怿在先。”

“感情难道还分什么先来后到吗?”

萧子恒紧紧抱住路南屏,深深呼吸着她身上的气味,他的心,揪成一团,似乎揉也揉不开,他痛苦的道:“我是真心喜欢你,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至高无上的地位,甚至整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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