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熟悉了夷族王的善变,知道此时此刻,他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路南屏冷冷的看着夷族王,他不停的质问着,“我这么爱你,为你付出这许多,为了你,我不惜杀害忠良,为了你,我不惜牺牲整个夷族,你还想要什么?我不明白,你还想要什么?”

“自由!”路南屏忽然开口,“我想要自由。”

夷族王看着路南屏,双目渐渐恢复焦距,“不行!”

“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爱你的理由,我要的,你没办法给我。”路南屏嘲笑的一笑。

“换一个好不好?除了自由,我什么都能给你。”夷族王卑微的走到路南屏身边。

“真的?”路南屏挑眉。

“真的。”

“那么,给我解药。”路南屏看着夷族王一字一句的说。

夷族王怔在当场,他看着路南屏,良久没有说一个字。

“哈哈——看吧。你什么都不能给我。”路南屏大笑起来,她除了刺激夷族王,再没有一丝伤害他的能力。

“不,我可以给你的,我可以给你很多的。”夷族王开始混乱了。

“那你去摘那个月亮给我。”路南屏指了指门外。

夷族王立刻冲了出去,似乎这摘月亮竟然比自由和解药更容易。

路南屏喘了口气,看着脚边的剑,她忽然提起剑便朝门外跑去。

天牢是她来过的地方,她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竟然找到了萧子怿,他安静的躺在地上,没有草席,没有水。

安静得像个死人。

路南屏的眼泪,又下来了。

她惊恐的呼唤着,萧子怿渐渐有了一丝动静。

他艰难的抬起头,看见路南屏,忽然绽出一抹笑来,“别哭。”

他轻声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路南屏的眼泪便因为这一句,流得更加汹涌起来。

萧子怿艰难的爬到栏杆旁边,握住路南屏颤抖而冰凉的手。

“别哭。”他又说了一遍,眼神里净是心痛。

路南屏拼命点着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哽咽着抱着萧子怿,感觉到他浑身渐渐发热,她惊讶的抚上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你在发烧!”

她惊恐万分,这表示萧子怿的身上有地方发炎了,“你等着我。”路南屏甩开萧子怿的手,朝水牢跑去。

撕拉一声,她撕下了裙摆,浸在水里,刺骨的寒意瞬间便弥漫了她的全身。

她立刻跑回到牢里,萧子怿迷蒙的双眼,开始渐渐涣散起来。

“别睡。萧子怿,看着我,你别睡。”她带着哭腔呼唤着他。

可是萧子怿的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他的呼吸逐渐沉重,呼吸之间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路南屏也顾不替他擦拭,只能急忙将浸湿的布条放在他的额头,替他物理降温。

额头的温度渗透过布条,烫伤路南屏的整颗心。

她边哭边弄,可是萧子怿的身体还是逐渐滚烫,像一块炭,怎么也冷不下去。

路南屏颓然丢下手中的布,终于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萧子怿似乎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竟然睁开了双眼。

“别哭。”他嘶哑着声音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萧子怿。”路南屏隔着栏杆抱住他,滚烫的身体就在自己怀中,她更加内疚起来。

若不是因为自己,萧子怿怎么可能身陷险境?

“别哭。”萧子怿只看着路南屏,固执的重复着这句话。

“嗯,我不哭。”路南屏擦干了眼泪,“我不哭。”

萧子怿凝视着她,扯出一抹笑来。

笑容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表情滑稽怪异,让路南屏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触动情怀,伤感起来。

“没事的。”萧子怿抚摸着路南屏的脸,“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是我拖累了你。”

路南屏又哭了起来,好像眼泪自己有了生命,总是不听自己指挥,“你不必为我这样的,我中毒已深,早是将死之人。”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萧子怿心疼的皱着眉,不住的安慰着路南屏,也安慰着自己。

一阵掌声在身后响起,两个人回头,看见夷族王一个人站在三步之遥。

“真是感人。”他冷冷道,“真是太感人了。”

他说话间,眉宇都是愤怒。

“你想干什么?”路南屏护住萧子怿,傲然迎接着夷族王。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你是我的女人,你背着我跑到这里来会男人?”

夷族王冲到路南屏跟前,“我一心一意爱着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

话音未落,一张唇便强行覆上了路南屏的唇。

路南屏背抵栏杆,退无可退,她心一横,咬伤了夷族王的唇。

血腥的气味顺着舌尖流淌下来,夷族王却没有因此而退缩,他越发变态的索取,再索取。

直到路南屏快要窒息,方放开了她,顺势将她一把拉到了身后。

路南屏中毒已身,全身的肌肉骨骼早已不听自己使唤,功力一日比一日差,如今,竟然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

她踉跄着摔倒在夷族王的身后,粗糙的地面划破了双手。

她顾不得伤,急忙回转身。

正看见夷族王一步一步朝萧子怿走去。

“你别伤害他。”路南屏大叫起来,哀怨绝望得好像一只困兽。

夷族王回头看着她,邪魅的一笑,“你若答应我,永远都不离开我,我便不杀他。”

路南屏看着这个男人,一种无力,悲伤的情绪渐浓。她的视线越过夷族王,落在萧子怿身上,他通红的一张脸,一双充血泛红的眸子紧张的盯着她。

她看得懂他的话,他微启的唇,说的是两个字:不要。

不要?现下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答应他?不答应夷族王,萧子怿必死无疑。

而自己,本就是个将死之人,如何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累萧子怿?

只要他有这份心,记挂着自己就好。

等自己死了,希望他能够忘记自己,好好过日子,娶个好女人,做个好皇帝。

路南屏的思绪越飘越远,那样沉重的悲伤,忽然就淡化在这些渺远的希望里。

“如何?你想好了吗?”夷族王的声音,打断了她。

路南屏深深看了萧子怿一眼,才收回视线,“我要你承诺,你会找大夫给他疗伤,会好好照顾他一日三餐,绝对不会杀他。”

夷族王微眯了眼,“你的要求,未免太多了些。”

路南屏站起来,傲然的对视着他,“大不了,我与他做一对亡命鸳鸯,在黄泉路上成双结对。叶好过你,永远一个人孤零零……”

路南屏话还未说完,夷族王便打断了她,“我答应!你也必须给我一个誓言。”

路南屏冷笑一声,张口便道:“我路南屏对天发誓,一辈子留在夷族,陪伴君上,不离不弃,否则不得好死。”

夷族王惊喜之下,竟然没有注意到路南屏玩的文字游戏,高兴的一把将路南屏抱在怀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抛弃我的。”

夷族王的高兴,没有一分做假,这让路南屏多少有了些歉疚。

做为现代人她根本不相信什么誓言,毒誓。

她见过太多的人,将发誓当成家常便饭,到最后也还活得好好的。

她知道夷族王的个性,了解他的需要。

她不过是迎合了他的需要和希望罢了。

可是,夷族王却因此而高兴得像个孩子。

他,是真的爱着自己吧,只是,他的爱,太过激烈,让自己真的承受不起。

路南屏心中激动,抬眼间,却看见萧子怿失望痛惜的双眼。

那浓烈得像夜一般深沉的感情,好像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路南屏根本不敢再看,只得推开夷族王问道:“你什么时候给他疗伤?”

夷族王回身冷漠的看了萧子怿一眼,嘴角浮起嘲讽的笑。

“毕竟是萧王,绝对不会亏待他的。何况……”转头望着路南屏,“我还答应过你。”

说完一击掌,门外立刻涌进五六个士兵,七手八脚将萧子怿抬了出来。

换到了另一间较为舒适的牢房,那里,有一个小小天窗。

经过路南屏的时候,萧子怿的手轻轻擦过路南屏,他趁机用力握了握路南屏的手,眼中满满都是眷恋和不舍。

路南屏咬着下唇,强忍着眼泪,目送他离去。

夷族王反手将路南屏的手握住,霸道的看着她,“你还不打算休息?”

路南屏想甩开他,可猛然发现,自己又不能动弹了。

真是倒霉,路南屏在心里哀嚎一声。只得用眼睛看着夷族王。

夷族王见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过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怎么?毒又发了?”

路南屏翻了两个白眼,好像在说:废话!没有毒发,我怎么可能这么直直的呆站着?

“对不起。对不起。”夷族王一叠声的道歉,将路南屏拦腰一抱,一路那么走回了寝殿。

东方已经飘起丝白,一天,又这么过了。

夷族王安置好路南屏,便去了御书房。

离早朝的时间不远,他也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空旷的殿中,夷族王杵着额头,半倚在桌上。

他完全可以料想到,今日众臣要说得事。

按贯例肯定还是要先奏杀路南屏的诸般好处,然后,就该是如何处置萧子怿了。

对于如何处置萧子怿,他其实早有计较,他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着那批老臣发难。

果不其然,老臣们的所有行动都被夷族王料到。

先杀路南屏,再杀萧子怿,让洛西国大乱,趁机击溃联军。

这些人,从来都没有一点儿新意。

看着那群胡子老长,一说话就激动得微微颤抖的老人,夷族王觉得异常的疲惫。

这些人,有些是三朝元老,有些是父亲的心腹,一个个倚老卖老,让夷族王异常厌烦。

“路南屏,我是不会杀的。”他第一次在朝堂上明确表态,“待事态平息之后,我要立她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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