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是我的伙伴,娘从来不管我,在青楼上我是个被人遗忘的孩子,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会关心我的死活,娘每天妖艳的穿梭于各个恩客中。”

路南屏心想,这倒是,你娘恐怕是个颇有资本的特级交际花。

“从小陪我玩儿的,只有小鱼,小鱼是个厨子,我每次都去他的灶间,跟他说话,他不嫌弃我,肯陪我玩,会偷偷的拿好吃的给我。”

“小鱼还有个妹妹,一直生病。小鱼为了给她治病,所以才来青楼里做厨子,小鱼说,如果他有足够的钱,他就可以治好妹妹的病,然后给她找户好人家,嫁了,他的心愿就了了,也就对得起地下的爹娘了。”

“所以你就偷你娘的银子,打算藏到一定数目,交给小鱼。”路南屏问。

“嗯。但是银子一直不够,一直不够。我每天偷好多好多银子。但是小鱼总是说不够。”

路南屏大奇,这小鱼是什么人,治的又是什么病,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银子还是不够。

偷钱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然后有一天,我看到一件事,小鱼给娘送饮食,娘和一名恩客正在谈笑,小鱼进去的不是时候,那恩客大怒,一脚踢翻了小鱼手上的食盒,小鱼被滚烫的饭食烫到了,那恩客犹自骂骂咧咧,小鱼高喊饶命,我正打算偷那恩客的银子,就在旁边不远,猛然听到了小鱼叫救命的声音,便想进去救她。”

“才到门前,透过门缝,我看见小鱼倒在地上,地面洇出来一条血痕,娘和恩客已出了房门。”不久,老鸨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来。”

然后,你就发现小鱼死了?路南屏暗忖。电视剧好像都这么演喂。

偷钱说:“小鱼死后,她的妹妹病日发严重,再无钱可依,也无人可依靠,我偷偷地到小鱼家,哭着告诉了她,他妹妹小玉一听,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我吓得手脚冰凉,只好守着她,直到小玉再次醒来。”

小玉只能躺在床上,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

“嗯,很罕见的一种毒。听说西域有种毒花叫风曼,闻了以后让人虚弱不堪,严重后会日日呕血,小玉不知因何染上此毒,小鱼为了救她,听说有种药草名为胭脂草,可以减缓毒性发作,便去买,可胭脂草是大内进贡给皇室用物,民间极少,小鱼没有办法,只好四处求人,好容易搭上了宫内常侍,胭脂草在宫内虽说是奇葩,但也是摆着观赏罢了,而胭脂草的叶子剪掉后还会重生,常侍便趁人不备,偷取叶子,偷偷出宫交给小鱼,却收他大量银两。”

路南屏心想,真是卑鄙无耻。

偷钱却显得很平淡,他说:“我给小鱼下葬时,发现小鱼的喉咙口有个刺,所以我知道是娘杀了他。”

“刺?”

偷钱翻手从衣衫内掏出样事物,他抖手一展,一顶形状奇特的武器。似剑非剑,剑头成勾状,漆黑如光。

“这就是刺。”偷钱骄傲地说,“天下闻名的刺。”

“娘用这刺杀了他,我偷偷的在娘的饮食里下了毒,然后用这柄刺刺进了娘的喉咙,娘临死前望着我,眼神里惊恐万状。”

路南屏觉得心寒,恐怖得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

偷钱突然又对她笑,露出一口白牙。

路南屏只觉得胆寒。偷钱突然说:“我喜欢你,你很像我娘。”

路南屏头皮发麻,像你娘?

偷钱腼腆的笑:“嗯,我梦中的娘亲就是这样子,温柔的陪我说话。”

路南屏突然觉得他真的很可怜,防备也顿消。

说穿了,不过是一个渴望得到爱,为了他所得到的关怀,杀死了娘亲。

在他眼里,小鱼的地位远远超过娘亲,小鱼才是他的亲人。

路南屏望望天,夜色已全黑了,她饿极了。

偷钱像是看穿了她。说:“我们出去吧。”

路南屏很无奈:“你以为我不想出去么?虽然腿好了。但是雨水把这泥坑充得软软塌塌,反倒不易上去了呢。”

她本想挨到明日,现在雨又止了,待明日太阳出来,沙漠气候干燥,不用一天的时间,泥土经日光一晒,便会再度坚硬,到时她就可以出去了。

偷钱抽出他的刺,出手如电,斩尽她身旁的那丛荆棘,脚点坑壁,陡然一跃而起,身手矫捷如狼,路南屏大惊:“你会武功?”

偷钱不答,反手抓她手,提起她,两人双双出了泥坑。

路南屏松了口气,终于出来了。

恍惚间居然有再世为人之感。

偷钱偷眼瞧她,见她长舒一口气,便浅浅的笑,甚是文弱。

路南屏得了自由,立即朝两军交战处奔去,无奈腿伤未全好。

奔不了几步,又跌倒了,触动旧伤,痛得她嘶声。

偷钱奔过来扶起她,“姐姐你腿伤未好,别奔那么快。”

路南屏得他相助,心里不由得感激。

又怜他身世凄怆,柔声说:“我叫路南屏。”

偷钱愉悦地笑了,“路姐姐。”

路南屏哪里知道,偷钱是夷族著名的刺客,小小年纪,身藏的这柄刺天下无双。

此时二人相交,偷钱对她很是依恋,如姐如母。

风沙袭卷后的战地上,旗帜乱蓬蓬的倒在地上,尚有惊马踢塌的痕迹,两军在这场未知的灾难中,都双双惨败。

夷族营帐远远看去也是一片东倒西歪。

路南屏大声呼唤:“萧子恒!萧子恒!”

偷钱忽道:“你是洛西军?!”

路南屏一惊,猛然想起,偷钱身穿的可是夷族士兵服装。

此时她腿伤未愈,他若是想要杀她,她只有束手等死。

见她脸色突然苍白,偷钱笑了,脱下了那身士兵服,露出里面中衣,说,“路姐姐莫怕,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本是要刺杀泷的。”

“刺杀泷?对了,泷在哪儿?!”

路南屏记起了那下占卜师泷。

偷钱说:“现在不想杀他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不想要钱了呗。”

路南屏一愣,“你是杀手?”

不会吧,遇到同行了。

偷钱手握利刺,低头道:“是,我需要钱,给小玉治病。”

他文弱的身子,手却坚忍有力。

夜色笼罩下,四野无声,却见夷族营帐内升起了火,有人声传来。

嗯,这一场灾难里还是有人活着。

路南屏和偷钱朝夷族营帐走去。

风中传来烤鸡喷香的味道,阵阵勾人食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路南屏跟偷钱商量:“一会儿,我们去夷族营帐,抢他们的食物,如果他们不给,你就杀了他们!”

偷钱说:“没问题,我全听路姐姐的!”

二人朝营帐大刺刺而去。

几个夷族也衣衫残破,好在营帐粮食被风沙刮走后还有剩余,这些士兵早就饿得头昏脑胀。待风沙止息后,回到帐中,主帅啦,将领啦,都不见去向,便不管不问。

粮草颇丰,还发现了几只杀了一半的鸡,

夷族们大喜,当即生火,把鸡串在长矛上,烤得香气四溢。

偷钱手中刺一扬,帐帘挑起,本就歪歪的营帐晃动了下。

夷族齐喝道:“谁!”操起了身边武器!

路南屏走进营帐,见是个女人,还有个孩子。

众人不禁松了口气。有个猥琐的便开口调笑:“哇,有肉有女人,真他妈享受,弟兄们,这送上门的女人我要了,你们别跟我抢啊!”

路南屏还未开口,偷钱一刺出手,直取他颈项,利刺穿破他的喉咙,将他钉在营帐内!

血溅当场,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再看那位士兵,大张着口,血沫由唇边涌出,一招之下,命丧当场!

路南屏骇然,偷钱面容苍白,身量文弱,却有这等的身手!

路南屏道:“你们都滚出去!”

众人吓得连忙连忙夺门而出,路南屏暗喜。

架上的烤鸡烤得恰到好处,香味更是刺激得两人饥肠辘辘。

偷钱伸手取过长矛,撕下鸡腿大啃。

路南屏早就饿极,二人分吃了鸡,心满意足的坐下休息。

夷族帐营保存还算完整,也不知萧子恒现在怎么样了。

路南屏想起他率军来救,不由得多少有些愧疚。

思及萧子怿,更加焦灼难安。

不行,她一定要找到萧子恒。一定要找到他,否则这个愧疚会一生一世伴随着她,让她彻夜难安。

想起洛西国,便想起萧子怿。

不知他此时又在如何?

可会想到千里之外,她的处境?

又或者,是否和那举世无双的会跳舞的美人郡主亲亲我我咧。

有人影闪入营帐,一头蓝发飞散,泷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路南屏惊叫:“泷!”

泷的脸色发白,眉间均是痛苦之色。

路南屏想到了山洞,劈手夺过了偷钱手里的刺。

偷钱没有防备。被夺个正着。

路南屏用刺轻划过泷的胸口,血沿着刺痕渗了出来,惊心动魄。

那胸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伤口极为可怖。

偷钱此时看见泷的面容,不由一惊:“咦,是你?”

路南屏讶然,“你们认识?”

泷望向偷钱,一手捂着胸口:“原来是你。”

偷钱冷冷道:“看来你过得并不好,到处有人要杀你。”

泷苦笑,:“此刻你想要动手吗?”

他伤的如此之重,别说偷钱是天下第一的杀手,只怕阿猫阿狗要杀他,也很容易。

所以他只好苦笑。

偷钱却摇摇头。

从路南屏手中取回刺,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居然是一方极好的丝帕,不知是哪位女子送他的。

路南屏心道,应该不是小玉,小玉没有银两,想必用不了这么贵重绮丽的东西。

偷钱用那方丝帕拭刺上的血迹。冷冷道:“我今天不想杀你。”言下之意,过了今天就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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