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了她,还记得我。”

“你那么爱我娘,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那么爱你娘。她为什么又要那么对我?”

厉疾风猛然站起来。“她不仅嫁给了一个汉人,玷污了南疆的血,还想要杀我。我有哪一点儿比他差?我有哪一点儿对不起她?”

厉疾风像入了魔般扑到白悦面前,自言自语,“为什么?你那么狠心?你可知道这道疤,无时无刻不让我痛苦。它们在提醒着我,我错付真心。”

“可是你爱我,对不对?”白悦的双眼泛起奇异的紫色。“你是爱我的……”她的声音充满迷惑。

“我是爱你的…..”厉疾风随着她的声音,沉入了自己的想象。

他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后悔,一会儿痛苦。半个时辰以后,他忽然抱住头,大吼了一声。随即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怵起来。

白悦不屑的望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闭目呼唤白司。

当白司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要散架,魂魄即将离体一般。她急急呼唤白司,“血…..你的血……”,说完,头一歪,彻底昏迷了过去。

她不知道白司是怎么看她的,当她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躺在熟悉的塌上,白司坐在她的身边,面色平静,双目里,甚至没有任何起伏。

“他呢?”白悦望着白司问。

“死了。”白司答,“反噬。”

“活该!”白悦心里恨恨的道,她只是可惜,可惜了自己这么些年的修为,居然就这样白白散了,可惜自己没能亲手杀了他。

“你再睡会儿吧。”白司站起身来,替她揶了揶被角。白悦看见他手腕上包着纱布。

“你给我喝了你的血?”

白司点了点头。

“谢谢。”

白司这下终于笑了。

白悦的身体,渐渐恢复。

只是,功力受损得太过严重,像被打成原形的妖怪,她需要重新修行。

白司提议去救回她的那个山洞,就在五里坡上,阴气极重。白悦思索了很久,最终答应了。

就这样,安排好翠儿,白司和白悦便在那个山洞长驻。白悦没有问厉疾风的尸体,白司也没有说。两个人都默契而小心的回避着那夜的话题。

萧子怿收到密报,白司白悦,双双失踪。

五里坡的山上,总是弥漫着一股浓雾。

白司继续修炼锁军阵,南疆的秘术他不陌生,这些年来也是一直在修炼,他已经可以唤出不少阴灵,只是,能驾驭的,还只有三分之一罢了。

而白悦,一边重新吸收阴气,一边需要固本,进度却是极慢的。不过,她是有耐心和毅力的女子。她忍受着痛苦,一步一步向前进发。

可惜,好运气似乎总是很少,而她在不经意间,已经用完了全部。

当她发现,她竟然怀孕时,她万念俱灰。什么坚强,什么刚毅,什么目标,全都变得苍白。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路,总是那么难走。

孽种!这个才是孽种!白悦疯狂的捶打腹部,她不能流掉这个孩子,那样,她一身的功力就算彻底废了。她只能选择将他生下来。

她颓废的瘫倒在地,一地的光影斑驳。她望着白司问:“你信命吗?”那样坚强的一个女人,最终还是在命运的脚下屈服了。

白司一边修行着锁军阵,一边照顾着白悦。她异常的安静,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华。日渐增大的肚子,就像把她的灵魂也吸食去了一般。她渐渐憔悴,而肚子里的孩子却渐渐长大。白司看着他们,只觉得诡异。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临盆的那晚,依旧只有白司在她身边而已。她不许白司进山洞,只让他守在洞口。自己在洞内挣扎,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她认为是屈辱和肮脏的孩子挤出体外。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她把白司叫了进来。

“去,把他扔掉。”她甚至看都不看一眼新生的骨肉。

“这…..”

“去把这个孽种扔掉!”她一头发丝,疯狂零乱的沾在她的额头。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杀了他。”白悦重新又躺下。她极累了。她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不想再看见什么。她背负的东西,已经太多。她不想再那么累了。

为什么?梦想的阳光,总是照不进现实。她真的,很累了。

白司望着沉沉睡去的白悦,她身下躺了一团小小的红雾。眼睛紧闭着,却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一直哇哇哭个不停。

白司没有办法抗拒白悦的命令,他将小孩用布包裹好,渐渐向山脚走去。杀了他?他是不忍的。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小小的孩子,他的心总会浮起一种奇怪的熟悉。好象自己以前,也曾亲手抱住这样一个小小的柔软的身体。

他选了一个离城较近的地方,寻了一条猎人常经过的路径,轻轻将孩子放了下来。

没有走多久,一个老猎户发现了孩子,抱走了。

白司和白悦,安静的在五里坡上的山洞里修行。然而,这么久的修行,白悦的内伤却不见恢复多少,这让白悦的性情,变得很急躁,失去了这么多的功力,她需要更多的阴气来弥补。半个月喝一碗白司的血,已经无法满足她对阴气的需求。她需要更多更强大的阴气。于是,她想起了翠篁殿。那个冷宫里的阴眼,是她恢复身体,加快修行速度的助力。

当她再次出现在萧子怿面前的时候,萧子怿并没有说话。

聪明人,总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萧子怿和白悦,都是聪明人。所以,一个什么也没问,一个什么也没说。生活,似乎一直是那么继续着的,从未断过。

路南屏无声无息的走过冷宫之处,身边没有别人,神色恍惚,眼神混沌,这些记忆竟似被人剥去了一般,她无趣的抽出凤鞭。

红衣如画。

翠篁殿依旧的衰败着,只那一丛丛竹子,越发茂盛。枝枝叶叶,似要滴出水来。白悦轻车熟路的从塌下地道来到了秘室里,那里,已经被她改造成了极佳的修炼阵法。

她喃喃吟讼着咒语,井水一阵翻腾,不一会儿,井水竟然呈现出人的轮廓。

五个女人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白悦开心的笑了,她终于成功将那些妃子们的怨灵逼进了井水,如今,她们与井水相溶,为她所用。

她一挥手,五个阴灵便与水融为一体,顺着漓江向四面八方而去。

天凤国四年秋,皇宫忽然有时疫发生,而疫症以皇宫为中心,渐渐扩散蔓延到整个皇城。

一时间,整个皇城凄风惨雨。百姓伤亡无数。

这个所谓天佑且天生帝女的皇城也没有逃过,百姓中间,已经开始流传,当今圣上不明,做了缺德事,上天惩罚云云。

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没两天,大家都认为路南屏该下罪已诏以安抚上天。

路南屏三年来避在宫中,每日安静,笑意也是恬然的。

见她的大臣震惊,都难以想像,这样朝气蓬勃将其余三国拢于手上的女帝,何时又恢复了这样的温婉?

三国归政于天凤已经有四年。

却在此刻开始议论纷纷。

论萧子怿派出自己的爱妃以色谋国,这才统一了国家。

路南屏竟毫无反应,像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

天凤国被萧子怿重新握在手中,竟无人敢有异议。

萧子怿看着案头的堆积如山的奏折头痛欲裂,钦天监的监正,就跪在他的脚边,后边跪了一拨黑压压的人,个个都唯唯诺诺,噤若寒蝉。

“说!”萧子怿砸了面前的玉石笔架。

玉石晶莹的碎片,散了一地。“到底需要我怎么做?废了朕的贵妃还是废了女帝!”

下面全都面面相觑,一些知情的,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逆鳞,谁敢轻碰?

“监正。你说。”萧子怿坐回龙椅上,指着地上当先跪着的人。

“臣建议,王行祭天之礼,献上各类牲禽,以抚天恩。”

萧子怿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下面一众人,个个冷汗直下。君心莫测,今天这颗头,自己还能不能扛回去,也只能听天命了。

过了很久,跪着的双腿已经麻木,撑着的双手也开始颤抖。萧子怿才缓缓道:“好!再听你一次。若祭天结束,情况没有改变。你钦天监所有人,全部灭九族。”

声音不大,却让底下人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看来,这次是再劫难逃了。灭九族啊!

君上的雷霆之怒,又有谁承受得起?

“都退下准备吧。”萧子怿说,“最迟,两日后必须举行仪式。”

萧子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钦天监的诸人跪着退了出去。两天,居然还有两天可活了。

一出皇宫,大家就齐齐看向了监正。

“监正。主意是你出的。若是不行,我们大家却都要为你陪葬。你到是说说,你的法子灵不灵?”

“对呀,对呀。你是监正,你要负起责任啊。”

监正看着同僚们,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不也是被君上架在哪儿了吗?”

“那你什么意思?你的法子不灵?你这不是带害我们大家吗?”

“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瞎眼的斑鸠你带害伴儿。”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骂开了。监正一肚子气正没处发,被众人一挤兑,一时怒火攻心,“刚才不见你们放个屁。现在一个个都来骂我了。刚才我要是不那么说,你们还有嘴现在骂我,大家都直接向阎王爷报道去了。”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