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钦差大人贤德之名在外,就如同一块磁铁一般,将附近十里八乡的所有灾民都吸引了过来,虽然在你的政令之下,所有的药馆、商铺、客栈都在尽力收留灾民,可如今驿馆附近所有能住人的地方都挤满了灾民,就连附近的空旷之地也挤满了人。”

萧璃沉默不语,多少也猜到了路南屏要说的问题。

“你有什么想法?”

“老办法。在空阔地上建粥棚。”

“好。”萧璃一笑,起身轻轻揽住路南屏的腰肢,“路南屏,你真是一个贤内助。”

路南屏不动声色的从萧璃臂弯里逃开,“快去安排,调动府库的粮食可必须得钦差大人出马,我去组织人手,先搭粥棚。”

路南屏说完,又转头看着萧璃,“而且,我们必须多搭些粥棚,我相信只要我们发放粮食的消息一出,会有更多的灾民涌来,我们除了粮食发放,还必须做好其他的万全准备。”

萧璃明白路南屏的意思是瘟疫的预防,也正色道:“好,这些事交给我去办。”

就这样,驿馆附近迅速搭起了十来个粥棚,而也如路南屏所料,灾民们越来越多,几乎已经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

人群有序的排队取粥,路南屏已经快一日一夜未曾合眼,她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灾民们欣喜若狂的眼神,看着他们端着粥碗满足的笑容,心里也满满都是欢喜。

就在此时,一个小孩忽然挤过人群跑了过来,“路姐姐,路姐姐。”

路南屏抬眼一看,惊喜道:“小狗子,你也来了?”

“是啊,除了我还有爹爹和奶奶。”

小狗子说着,那个壮汉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也走了过来。

路南屏看着这夫妇两人精神还算不错,很是高兴。

“路姑娘,上次您救了家夫一命,请受老妇一拜。”

路南屏急忙扶住老妇人,“快别这样,这不是要折煞我么。”

小狗子一家在路南屏的安排下坐在粥棚之中,几人将沿途的事情详细的和路南屏说了一遍,小狗子忽然说道:“路南屏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路南屏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颊,笑道:“是吗?无妨,一会儿我回去睡会儿就好。”

老妇人抬眼看了看满眼的灾民,忽然说道:“路姑娘,若是不嫌弃,老妇人到有个想法。”

“老奶奶请讲。”

“老妇人听闻钦差大人已经组织了不少身强力壮的男丁协助他,老妇人想,路姑娘何不组织些身强力壮的妇人?妇人较之男子虽然力气小,可也多了份细心,这给走不动的灾民们送送粥的事,还是做得来的。”

路南屏闻言双眼一亮,一拍额头自嘲道:“护士小组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护士?”老妇人愣了,这个护士是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就按老奶奶说的,我着就去组织人手,教她们简单的伤口包扎、护理病人的知识。”

“这样,老妇人也愿意为路姑娘奔走一二。”

“如此甚好,就劳烦老奶奶了。”

就这样,国家第一支护士队成立了。

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的世界里,因为终于可以发挥女子的作用,而且都是照顾同样的灾民,将心比心,每个人都尽心尽力,极为卖力。

护士队的名声一下子在灾民之间传播起来,大家只要看到那些手臂上绑了一块白布,白布上一个红十字的女子,都会露出和蔼的笑容。

在路南屏的精心培训下,这支护士队的能力也越来越强,除了可以区分简单的病症、包扎伤口、采药、换药、熬药、喂药、分派食物外,甚至还可以参与到织布、缝补衣裳、纳鞋、清洗衣服等等的后勤工作中。

可以说,这支护士队,在灾区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真正的顶了半边天。

而当一切上了轨道之后,路南屏还想到了开设学堂,这不是普通的学堂,而是专门针对女性设立的,其中的课程包裹万象,但凡是路南屏能够想到的,和女子有关系的,她几乎都尽量安排。

当然,在这个时候,路南屏的教学主要还是侧重于瘟疫的防治、病人的看护、各种病人的病况及应服用的常用药物,日常疾病防治,甚至还包括了地震前的迹象,泥石流的预警和避险,水患发生时如何自救等等。

随着护士课程的广泛传播,越来越多的女子加入了护士队,那些女人们也因为在护士队里的学习而信心倍增,个个都是意气风发,也因为这样,带动了整个驿站附近的氛围,大家团结一心,满怀希望,甚至觉得只要有钦差大人和路姑娘在,就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他们。

这天,路南屏照例又开了讲座,这一期她讲的是女性经期的自我保健,所以来的人更多,但凡是有了月事的女人都来了,老中青几代人满满坐了一室。

那些怀春的少女三三两两缩在一边,对于路南屏的讲课内容极其感兴趣,甚至在课后还围着路南屏问这问那。

等解决完女孩子们的问题时,都已经超出讲课时间半个时辰,路南屏揉了揉酸痛的肩颈,忽然听到几个缓缓离开的女声低声说起话来。

“你是没有见过他,便不要这样胡说,他和普通的男人可不一样,和被钦差大人斩首的那些贪官也不同。”

“哎哟哟,瞧瞧你,人家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就这般的维护人家。”

“可不是,我说呀,女孩子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更何况,若他真如你说得那样好,你又如何知道他没有定亲?”

“就是嘛,说起来他年纪也不小了,该当是有妻有室了,即便没有,也该有个定亲的娘子才对。”

几个女孩子说得热闹,到引起了路南屏的好奇心,如今在萧璃的光环下,难道还有谁能够不被掩埋住光彩吗?

路南屏想着就走到了几个女孩跟前,“几位,你们说的是谁啊?不知道我可认识。”

“呀,是路姑娘,吓死我们了。”几个女孩拍着胸膛,其中一个笑道:“还能说谁,不就是说的陆大人吗?”

“陆大人?”路南屏重复着,心里无端端想起了婉秀,是不是陆常胜呢?说起来,自己忙了这么久,到忘记了要替婉秀找陆常胜带话的事情了。

“可不是陆大人吗?陆大人可是男的的好官,满腹才华,人又长得俊秀,可是好多女孩的意中人呢。”

“哦?不知道这陆大人在何处?我原以为这驿馆的官员都已经被钦差大人惩治了呢。”

“陆大人才不是那帮贪官呢,从水患起时,他就一直带领着人在堤坝上。”

“就是,那些贪官如何能够和陆大人想比?”

路南屏闻言,心中约莫猜到,这位陆大人必定就是婉秀的意中人了。

看起来,是会一会这陆大人的时候到了。

路南屏心中主意打定,立刻就朝着堤坝赶去。

远远就看见一条长龙一般的队列,队列里的每一个人较之灾民只有更惨,没有最惨。他们个个麻木不仁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那就是把装满石子的簸箕递给下一个人,无休无止的传递,就像以前路南屏看过卓别林的《摩登时代》一样,所有人都已经失去灵魂。

他们一个个面带菜色,目光呆滞,骨瘦如柴。

而长蛇一般的队伍最前面,那临河最近的地方,在波涛汹涌,泥浆一般的洪水跟前,一个劲瘦的男子,浑身泥水,却依旧固执的穿着书生的长袍,在满是稀泥的地上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声嘶力竭的呼喊指挥着众人。

在洪水泛滥的时期,堤坝是极其危险的所在,所以萧璃从未让路南屏来到过这里,如今路南屏见到这场景,看着猛兽一般的洪水翻滚而起,惊拍在那摇摇欲坠的堤坝上,顿时将刚刚才好不容易垒起的堤坝冲垮,无数条人命如同蝼蚁一般顿时被卷入滚滚洪水消失不见。

而那些幸存的人们甚至已经麻木的不曾伸出援手,只死死拽住自己跟前可以攀附的东西。

在大自然的愤怒面前,任何人的性命,都贱如蝼蚁。

路南屏正满腹感慨时,猛然间一个浪头扑来,瞬间淹没了路南屏身前的一片小小堤坝,洪水顿时将路南屏没顶,一口泥水灌入口中,路南屏惊慌失措,却依旧下意识的抓住了身边的巨石。

忽然,一只手揪住了路南屏的衣领,奋力一提便将她提出了水面。

“不要命了吗?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会跑到堤坝上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焦躁的愤怒吼道。

路南屏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成了个泥人,想要开口,一张嘴却流出满嘴的泥沙来,她不住的咳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男子显然也拿路南屏没有办法,直起身子朝最近的一个青壮汉子招了招手,“把这姑娘带下去,送到驿馆交给护士队的人。”

“是,陆大人。”那青壮汉子刚刚开口,路南屏便一把拽住了那男子的衣角。

“你是,你是陆,长,生?”路南屏含糊不清的说了几遍,那男子才听懂,疑惑的将路南屏又打量了一遍,才问道:“你是找我才到这里来的?”

路南屏急忙点了点头。

陆常胜想了想,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下,这才说道:“跟我来。”

温暖的热水将脸上的泥沙洗净,路南屏这才深深吐了口气,洪水,真是太可怕了。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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