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被路南屏轻视的感觉深深伤害到了萧璃公子的自尊心,他冷哼一声,觉得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路南屏好过,而萧璃公子丝毫也未曾注意,自己不让路南屏好过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不能让路南屏就这么忘了自己。

萧子怿摩挲着衣角,眉头紧皱,他要想办法,他要争取!他不能输给萧子恒那厮!

萧璃公子的小宇宙就此燃烧起来,他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对准茶壶嘴一口气灌下一壶水,右手袖子胡乱往嘴上一擦,左手一拍桌子,“来人,跟本公子出去走走!”

布坊此时依旧门庭若市,各色布料分门别类的整齐摆放在架子上,五颜六色,各式各样被斜窗里透进的日光一照,越发鲜艳得惹人怜爱。

大家争相围在柜台上挑选自己喜欢的布匹,大多数都是妇女,也有些是各府的丫鬟、管家,不过还是以女子为多。

故而,当萧子怿一脚迈进布坊时,掌柜的立刻就看见了他。

对于萧璃公子和东家路南屏之前的传闻,掌柜的多有耳闻,故而很是机灵的立刻迎了上去。

“萧璃公子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掌柜的一躬到底,态度极是恭顺。

萧子怿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掀起衣襟翘起了二郎腿,“本公子今日来,是来选购布料的。”

“不知道萧璃公子要选些什么料子?”

“你们有些什么料子?”萧子怿一边说,一边目光如炬的将店内扫视了一圈。

布坊的门面不是很大,可是却极肃沉,不像一般的店面给人简陋轻浮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沉心静气的味道,让人不觉安静下来。

萧子怿心想,这风格果然是路南屏的,只是,怎么今日路南屏竟不在铺子里?

萧子怿想着,朝身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小厮立刻机灵的找了个空子钻进了后院。

掌柜的正在介绍料子,见状急忙一拦,“这位客官,后院不能随便进入。”

“哎。”萧子怿却伸手拦住了掌柜的,“我的下人去寻个茅厕也不行吗?”

掌柜的看着萧璃一脸蛮横的模样,终于只得点头道:“行,行。”

萧子怿也不罗嗦,伸手指向一匹布料问道:“那可是你适才说的上好的月光纱?”

“正是,此等料子做衣裳外袍最是合适,即可起到保暖的作用,又透气舒适,最主要可以将底层衣裳的颜色透出来,可谓一举夺得的好料子。”

掌柜的说着将布匹送到了萧子怿的手上。

萧子怿随便摸了摸,又指向另一匹,“那匹呢?”

“萧璃公子好眼光,这一匹可是湘云纱中的极品,最是贴肤柔肤,许多小姐少爷都爱用。”

萧子怿点了点头,又指向了一匹,如此三番四次,他面前的桌子上堆了一堆的布料,他却一脸不满,看起来竟没有一匹入得他的眼。

掌柜的有些惶恐的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终于知道这萧璃此番来并非捧东家路南屏的场,十有八九是来砸场子的了。

“就这些了?没有别的了?”

萧子怿喝了口茶淡淡问道,然而话音未落,他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呸,这是什么茶?这是要苦死我吗?”

掌柜的无奈的擦了擦满脸的茶叶沫子,小声的说道:“萧,萧璃公子,这些已经是小店最好的料子了,经过这一场暴雨的雨季,这些料子能够保存得这么好已是大不易……”

“住嘴!”萧子怿暴喝一声,掌柜的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吓,险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而那一群购买布料的人也都齐齐一愣。

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是萧璃来了,都下意识的放了手中的东西,有的偷偷溜走,胆子大的则站在远处继续观望。

小小一间店铺顿时鸦雀无声,萧子怿瞅了瞅后院,刚才他的小厮已经告诉了他,路南屏就在后院,这让他的心情越发不好起来。

哼!路南屏,我到要看看,你能缩到几时。你不想见本公子,本公子偏要让你见!

萧子怿心中赌气的想着,语调立刻变了一变,他伸手拿起一匹料子,指上用力,撕拉一声就将布料扯脱了线。

“就这么些布料,还好意思拿出来见人?本公子真是觉得这璃城城里的传闻也有徒有其表,虚有其名的时候。”

掌柜的心中了然,故而一言不发的垂首站在这萧璃公子跟前,心中只在想,生意都被搅了,这东家也太沉得住气了些。

“去,叫你们东家出来见本公子,你一个小小掌柜,本公子不想为难你。”萧璃刻意扬高了声音,眼神朝后院梭了又梭。

只可惜迎面一排朱红亮漆的槅扇门挡了他大半的视线,只隐约看到长窗上镂着十字葵花的图案,框格间嵌着磨光的贝壳,给一缕暖阳照得闪闪发亮。

中庭上疏疏朗朗的几株梧桐在风中挺立着,叶片随风发出疏朗的沙沙声响,却哪里有佳人半点儿影子?

掌柜的闻言,也斜睨了一眼后院,见路南屏没有半点儿要出来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萧璃公子,东家今日没来店里。”

“是吗?”萧子怿站起身来,伸手将那些布料扒拉到地上,“你们小店好大的胆子,竟然以次充好!这么些下等布料,竟然也敢号称是璃城城中成色最好的布匹?今日你若是叫了你们东家出来,那么好说好商量,若是你们东家不来!”

萧子怿说到这儿,目光再度朝后院落了落,然后才一字一句的道:“那便别怪本公子公事公办,将你这个欺世盗名的小店砸了!”

掌柜的冷汗直下,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萧璃公子,不能砸店啊,小店货真价实,求萧璃公子手下留情啊!”

掌柜的声音喊得极大,语调也颇为凄惨,一阵如雨点般落下的头更是磕得咚咚直响,仿佛让地板也跟着震动了起来。

路南屏坐在内院,听到掌柜的杀猪般的嚎叫,知道今日之事,掌柜的必不能善了,而萧璃若是见不到自己,必定也不会就此离开。

看着院外鲜活刺目的阳光,路南屏忍不住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放下,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觉得萧璃真的是一块狗皮膏药,怎么甩也甩不脱。

何况,那日他不是信誓旦旦自己会后悔吗?怎么不过才三日,他自己倒先后悔了,又要粘上来了。

路南屏一边想着,一边轻轻起身朝布坊门面走去,她标致的身影被日光拉得越发纤长,直直越过门槛落进了门面之内。

萧子怿甫一看到那影子,便露出了笑容,伸手一挥,一道无形劲力将掌柜的扶起,“下去吧,没你什么事儿了。”

掌柜的兀自懵懂,却听一个清脆而熟悉的声音说道:“掌柜的,辛苦你了,去后院敷敷你的额头。”

掌柜的如获大赦,依旧不忘礼数的朝萧璃和路南屏行了一礼这才撒腿跑了。

路南屏立在门边,眉目间淡淡一掠,便将店铺内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她挑了个座位坐下,与萧子怿正好面对着面。

“不知萧璃公子对小店的料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路南屏淡淡问,竟然也不伸手去捡那些料子。

三日不见,萧子怿此时见到路南屏,只觉得有说不出的欢喜,眉梢眼角都忍不住微微上翘。

他正自己想得出神,忽然听到路南屏这么问,愣了一愣,答道:“啊?哦,嗯!不满意,非常不满意。”

“不知道公子对何处不满?”路南屏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俨然就是店铺的东家在处理一件棘手的买卖事件。

“这个,这个……”萧子怿眼神快速在地上的布料上梭了一梭,“这布料太不牢实了,本公子不过随便一扯,竟就被我扯脱了线。”

路南屏闻言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或许是小店的料子的确不配萧璃公子。”

“可不是?”萧子怿还未听出路南屏的话意,得意的跟着附和了一句。

“那么,萧璃公子理应请皇上赐些贡缎给公子,而不是来小店选购。”

路南屏目光清幽,冷冷直视萧子怿。

萧子怿这才反应过来,路南屏这是在赶自己走。

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那岂非真正的颜面扫地了吗?

今日本来就是来找路南屏茬的,难道真要他铩羽而归?没门儿,绝对没门儿!

“天子脚下,本公子想来什么地方买,便来什么地方买,你管不着。”

萧子怿起身叉腰,下颌微微一扬。

路南屏抬头看着他,缓缓叹了口气,“萧璃公子,你刚才亲口承认,小店的布料配不上你,可是?”

“那是自然,你这些破布料,本公子还怕咯了本公子的稚嫩皮肤。”

“可虽然萧璃公子知道小店的布料配不上你,却依旧要来小店选购布料,我是否可以认为,萧璃公子是在故意生事,搅扰小店生意?”

“胡说!我哪里搅扰?”

“没有吗?萧璃公子可以看看,适才小店门庭若市,如今却冷冷清清。”

路南屏说着,伸手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十几匹好料子,“这些料子在公子眼里或许一文不值,可是却是别人眼里的上好布料,如今却都已受到污染,再不能售卖,小店今日亏损极大,这还不算是搅扰了小店的生意吗?”

萧子怿顿时说不出话来,看着地上那些五颜六色的华丽丝缎,他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萧子怿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路南屏的意思,搅扰了店家生意,这是可以报官的。

路南屏自然是想报官,借由官府的力量来把自己赶走。

那怎么行?他好不容易才见到路南屏,虽然她面目不善,可终究是解了他心中的烦闷,他才不会善罢甘休。

“那你若有收益,便不算亏损,我也不算搅扰了。”

“这是自然。”

“哼,那本公子便赔你今日损失!说吧,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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