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楼阁,雕花回廊,甚至那假山,那花卉,无一不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

侍女一步一趋跟着,目光却在欣赏。

察觉到侍女的视线,路南屏陡然抬眸,对上她的眼睛,那眼底冰冷一片,如同那冬日屋檐上的冰凌,只一眼,就让人浑身寒颤不已。

侍女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想要缓解这种压迫感和冷意,小姐这是怎么了?进了一次栖凤山庄,回来后她就变了。

“有事?”路南屏挑眉,询问,不急不缓。

“没……没有……”

侍女的小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心底无端生出些许惧意来。

“那先下去吧!”

“哦,哦……”侍女傻愣愣的开口,随即才回过神来,迅速的转身离开路南屏的房间,甚至连门都忘记顺手关起来。

即便是那炎炎夏日,到了晚间也不免带着几分凉意,何况此时,才是春末时分,那料峭的春寒还未曾彻底褪去,在这略显孤寂的夜晚,倒是越发让人觉得冰冷。

月色清冷而模糊的高悬于夜空之中,路南屏微微蹙眉,她讨厌这样的月光,每次看到这片月光,总想起洛西宫内那段快要疯生的日子。

风乍起,将那摆放在桌边的书籍翻得“哗啦”作响,给路南屏平添了几分烦躁,她起身,走到门口,想伸手将门关上,却在手指碰到门口的时候被另外一只大手牢牢的扣住了。

几乎是下意识,尖叫声眼看就要脱口而出,却又被一只手捂住,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只剩下一双无辜而带着几分恐惧的眼睛睁的老大。

一个颀长的身影优雅的闪入房中,长臂一伸,路南屏就落入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怀抱里,袖风扫过,房中的烛火顿时熄灭了,而那本来大敞着的门此时乖巧的关了起来。

温热却带着些许邪魅的气息从耳际穿行,修长的手指绕过路南屏的长发,“路小姐。”

这一声唤,路南屏心却一跳,印象中只有那个人,有这样的声音,不过只瞬间,路南屏就恢复了平静。

虽然止不住的错愕讶异,却没有了原先的恐惧惊慌,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害怕。

路南屏将那只捂在自己唇边的大手果断的拍落,压低了声音,“萧璃公子?”

她好歹在这个城里是未有夫的女人,这个人深更半夜进她的府邸,当真是极不要脸,不怕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怕给她找麻烦。

扫了一眼略有些红的手背,萧子怿一愣,这女人,下手还真是重!

“为何不能是本公子?本公子思念你,便踏月来找你,就这样简单。”

萧子怿不客气地搂着路南屏纤腰的手臂一紧,直接将她带到了房中的软榻之上,那只能容纳一人睡下的软榻顿时显得拥挤不已。

路南屏的脸色变了变,她知道凭武力自己根本无法挣脱开,除非,萧子怿自愿放了她。

“公子深夜前来,难道就是为了戏弄我?”

路南屏微怒,却也不挣扎,就连语气,都是那般的云淡风轻,仿佛此时落在萧子怿手中的是别人的腰,别人的身体。

萧子怿浅笑,大掌一松,路南屏急急地退开,脚步有些踉跄,再看那萧子怿,他好整以暇的躺在了那软榻之上。

墨黑的长发铺陈开来,和着那锦衣玉袍,将那整个软榻都塞得满满当当。

萧子怿斜倚在那里,朗眉星目,面容有些不搭调的平庸,可是那双墨眸却如晦月之星,在这略显昏暗的房间里却愈发显得清亮不已。

月光从那半敞的窗子里斜斜的洒下来,落下一室的清辉。

那清辉之中,萧子怿一张本就绝色的面容竟染上了几分魅惑之意,那若有若无的笑容,让此时的他看起来像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

路南屏的眼皮跳了跳,这人,半夜三更跑她房里来,又想做什么?当下也不做声,只站立一旁,等着他说明来意。

半饷,萧子怿低低的开口,声音温柔到尘埃里,说出的话却让路南屏只想打人。

萧子怿伸出修长的手指冲路南屏勾了勾,“这跟着你赶了半天的路,趴你轿顶保护你,还真真是累了,不如,你替我捶捶腿可好?”

一如既往的放肆,赤裸裸的调戏,偏着那目光中却带着三分正经。

路南屏咬了唇,心中暗暗劝慰自己,不要跟流氓动气。

如此一想,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底气,路南屏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救了我,我替你洗了马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没够……”萧子怿也有点不好意思,可是锦儿,我怎么能轻易放开你呢?在两年的今天好不容易有靠近你的借口。

“你什么意思?”

萧子怿却不再开口了,只微微闭了眼眸,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射出一排漂亮的阴影,似乎是累极了想要睡去的模样。

被如此逗弄的路南屏心中怒火中烧,然眼前这人却不温不火,仿佛故意绕着弯子看她笑话么?

路南屏手握成拳,真是可恶!

看着他闭起的眼眸,倒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路南屏心惊,莫不是真的睡着了?

这里是她的闺房,若是被人发现有一男子睡在此处,她岂不是百口莫辩?她还想在这个城里待下去的,这个萧璃公子到底是哪路妖怪?

她是欠了他嘛!他要这样折腾她?何况,他的话才说了一半,怎么就睡着了?

萧子怿哪里是睡着了?他闭着眼眸,耳朵却竖的尖尖的,突然想看看自己的这般捉弄下,路南屏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公子,公子……”

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耳际传来,带着兰花一般的清新,在这清凉的夜色中不免让人沉醉,萧子怿甚至觉得,若是这般温柔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荡,只怕自己会真的沉睡过去。

路南屏低声唤着萧子怿,却见到他半分反应都没有,心急愤怒之下,她瞥见了桌上的茶壶。

“嘶……”

突如其来的凉意和让人头皮发麻的湿润感觉让萧子怿陡然睁开双眸,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眸中染上了些许愠色。

眼前的路南屏手中依然还拿着那紫檀茶壶,而此时萧子怿从衣领到前襟湿了一片,甚至,那衣襟上还沾染了一片片的茶叶,看起来狼狈不已。

而见到萧子怿醒来,路南屏却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看样子似乎连后果都没有想。

“你还真是够胆……”

萧子怿几乎有些咬牙切齿,路南屏的这番举动简直就是对自己赤裸裸的挑衅,她本该有很多种办法将自己叫醒,偏偏,却用了最让他生气的一种。

可是他竟然发现,没资格……生气。

她这副样子很像小时候野蛮得不行的锦儿呢!

路南屏垂了眼眸,貌似恭顺的站立一旁,手中提着的茶壶却也没有放下来,只低低开口道:“公子,夏季天热,凉快么?”

萧子怿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路南屏,突然敛去了怒气,唇角勾勒出一抹浅笑来,瞅的路南屏心惊。

“本公子明白了,路小姐是嫌弃本公子穿的太多,不如,你来帮本王脱了如何?”

话音刚落,萧子怿的大手就扣上了路南屏纤腰。

路南屏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倒在萧子怿的身上。

这春末夏初,穿的衣服本就单薄,被萧子怿这么一扯,路南屏上身的衣服直接和萧子怿的湿衣服沾染一处,那未及被吸收的茶渍,就这么沾染在了路南屏的前襟。

萧子怿挑眉,轻笑,“这下多好!你我都湿了身!”

此番话语,伴着那种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说出来,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路南屏眼神凛然,在这夜色之中如同一匹小小饿狼,那灼灼闪烁的火光似乎是在告诉萧子怿,此时她十分生气。

若是换了别人,怕只是早被这眼神看的胆怯了几分,偏着这萧子怿知道她的性子,像路南屏这样的女人,你跟她讲道理没有和,跟她来软的也没用的。

路南屏这样的眼神在他看来,简直的让他再惊喜不过,她又对她有情绪了!

想起在洛西宫内,路南屏的漠然,以及无论做任何事,她都不为所动,全当空气,此时的情绪奔涌,多么让他欣喜若狂啊!

路南屏轻咬了唇瓣,这般的羞辱真是让她气愤难平,手中的茶壶毫不犹豫的冲着那萧子怿打了上去。

这一刻,她倒是反而不畏惧房内有人了,若是此事传出去,众人恐怕只会赞她为了守住贞洁而奋不顾身吧。

“哎,这么危险的东西可不能拿在手上,我们还是先将它放下吧。”

哪里容的了路南屏反对,萧子怿的大手早就先他一步扣住了那纤细的藕臂,轻轻一个反转,路南屏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那茶壶脱落下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萧子怿坐直了身体,长臂一伸,手指穿过那茶壶把手,一个利落的斗转,那茶壶如同有了灵性一般乖巧的落在旁边的茶几之上,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路南屏心中恼火不已,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卑鄙!”

萧子怿也不气恼,温香软玉在怀,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何况,能够将这面若冰霜的锦儿逗弄的如此富有人味,他是十分享受这种过程的。

哎只是可惜,想起当年的锦儿是多么开心活泼,可是现在,却越来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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