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怿咽下那块糕点,看向路南屏期待的脸,点头,眉眼弯弯,眸中满是满足之色,“好吃。”

路南屏笑了,眸色里染上了一丝温柔之意,萧子怿也温柔地看着她,凝视半晌,他问:“为什么?”

他问的很轻,声音在宽荡荡的栖凤殿里甚至没有回音,路南屏却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脸色越发迷离怔仲起来。

一丝疼痛绕着萧子怿的小腹往上,越来越深,直至他的眼前只余一张精致如画的小脸。

萧子怿手臂如铁,紧紧缠住路南屏的纤腰,腹中已被路南屏手中的一枝细金簪子刺中,她神色犹自迷离惶惑。

那一盘糕点带来的晕眩继续持续着。

路南屏手持金簪,神色却是凄迷哀婉地看着萧子怿,看似缓慢却凌厉地朝他心口刺来。

萧子怿心中一冷,知道她的神智被困,或许此时就是悦贵妃的药性下的反嗜。

忘却记忆只余欢情本就是逆天之事,他一直在防备路南屏,却没想到她今日却是光明正大的要刺死他。

一个错身,闪开了金簪,顺势点了路南屏的穴道。

萧子怿忍着腹部的疼痛,却另一种尖锐的疼痛在腹内翻绞,他惨白着唇,咬着牙,“路南屏!你真要制我于死地!”

路南屏迷离的脸上现出一丝清明之色,却在这一喝之下骤然醒转,又似有着无尽的迷茫,金簪子还在手中握着,却是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路南屏!”

萧子怿一手捂着腹部金簪子刺中的地方,一边向后退。

金簪入腹极深,鲜红的血液沿着指缝点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随着萧子怿不停的向后退,在地上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曲线。

“不要过来……南屏。”

萧子怿知道此刻的路南屏毫无神智,一瞬间近日来的各种榻上缠绵,巧言倩笑,贴肤温暖都奔涌进脑海里。

“皇上!皇上!”一个娇媚又温柔的地声音轻轻叩响了殿门,萧子怿忍着剧痛,努力地向殿外踉跄而出。

路南屏脸罩寒霜,手中金簪子在透窗而入的月色下闪着冰冷的色泽,上头沾染的血迹在月色下显得诡异而凄艳。

萧子怿的意识渐渐迷糊起来,要不是腹部的剧痛提醒着他,他就要在糕点中的毒药药性昏迷过去,任路南屏千刀万剐。

碰地一声,殿门被人从外撞开,有人从外向内进来。

来人衣衫月白,裙摆款款,正是芙妃。

芙妃看着一地的血迹,看了眼萧子怿惨白着的脸,和越来越近的路南屏,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鬼,她指着路南屏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地问:“路南屏……路南屏……”

萧子怿强忍疼痛,喝斥道:“哪里来的路南屏!给朕闭嘴!”

芙妃被一斥,脑中一道白光过闪,陡然间想了起来,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联接了上,原来,原来路南屏就是锦贵妃!

真正的锦贵妃哪里去了?不用说,芙妃不是蠢货,她立刻猜到了随嫁临渊的才是真正的锦美人!

好一出掉包计啊!

可是却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想出来的,为维护路南屏而出的计策,芙妃咬着牙,一张精雕细描的脸上掩不住的嫉妒疯狂!

路南屏在萧子怿的半米处站定了身子,有些迷茫地立着,手中金簪悄然落地,双手抱着头,突然来的刺痛犹如开颅般袭上了她所有的意识。

萧子怿大惊失色,想要撑着自己的身体上前抱住路南屏,却苦于被药迷软了身子,一阵剧痛袭了上来,他先一步跌进了黑暗里,昏迷前只来得及看路南屏一眼,正对上她大睁的清眸,和眸中一丝恨意,如刀锋般冷然。

芙妃吓懵了。

萧子怿倒下后不多久,路南屏也失去了意识。

芙妃惶惶不安,直觉想要叫太医过来。

可是一种鬼使神差的罪恶感攥紧了她的心,突然间她想到,此时正是解决路南屏的大好时机,等到皇上醒来就告诉她路南屏狂乱不已自牀而死,与她没有关系,甚至可以给自己弄两道伤痕,也许还能惹来皇上的怜惜。

芙妃轻轻地从地上起来,脚步迟疑又有些害怕,手颤抖着拾起地上掉落的金簪子。

走近路南屏身边时,她是忐忑不安的,她害怕路南屏突然暴起杀人,又不肯放过这种绝佳的机会,狠下心肠,金簪子在手中高高捏紧,落处正对着路南屏的心脏,终于毫不迟疑地刺落了下去。

叮地一声脆响,有枚细针越窗而过,打落了她手上的金簪子,随即一条人影越窗而过,从背后点了她的穴道,将她随手一掷扔在了萧子怿身边,想了想,又给萧子怿腹部伤口处的大穴点上,让它不再失血。

来人做完了一切,将路南屏拦腰抱起,越窗而去,消失在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南屏终于幽幽醒来。

睁眼是浮花浪蕊,床顶是洛西国故有的天空白云装饰图,纹帐上挂着金勾,大片的幔帐优雅地垂落,绣着大片的芙蓉花。

她正在发呆,一道女声传来:“醒了?”

路南屏一怔,她认识这个声音,她是悦贵妃。

幔帐被人挑开,果然是悦贵妃。

她仍然穿着平时最爱穿的白色,手中竟然端着一个古朴的碗,正挑着幔帐对她微笑。

路南屏面色一瞬间就冷了下来,说道:“悦贵妃把我弄到这儿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悦贵妃看她一眼,啧啧道:“恢复了记忆就是不一样啊?”

路南屏懒得理她,径直下榻,悦贵妃把碗一横,说:“把药喝了。”

路南屏皱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悦贵妃将碗拿开,路南屏瞥她一眼后离去,悦贵妃突然道:“皇上遇刺,锦贵妃救驾有功,被赐皇贵妃。”

路南屏脚步未停,径直向外走。

悦贵妃跟上她又道:“路南屏你这是要去哪里?”

路南屏一副‘我去哪里要你管’的样子,理也不理。

悦贵妃突然间郁闷了,向来都是她冷艳高贵地将这后宫妃子想怎么样就怎么,随心所欲,什么时候居然轮到她吃软钉子了!

哼,要不是看在她是那个人的份上,她会对三番五次帮她么?

萧子怿在锦轩处远远看到路南屏过来,唇角微勾,心情却是极好,仿佛昨夜的一场血染寝殿只是一场恶梦。

路南屏仍然是他养在深宫的心爱锦儿。

“锦儿!”他愉悦地唤她,腹部缠了紧紧的绑带,却不减风华俊秀,站在锦轩上,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唤她。

路南屏被这一声唤停住了步子。

萧子怿犯毛病是不是?为什么她见到他这种神情居然也会有些欢喜呢?这简直有点让人不可思议。

萧子怿眸中闪过复杂的思绪,远远地看着路南屏,见她回眸向自己瞥来,便笑意满满,没有一丝帝王的样子。

醒来时已在太医围视下,悦贵妃声称夜来难以入睡,在宫中踱步助眠,不知不觉就走向了栖凤殿,然后听到里面不寻常的动静,才夜探栖凤殿,从而救了受伤昏迷的他和神智不清的路南屏。

萧子怿对悦贵妃的信任几乎是不容置疑的,宫妃众多的洛西后宫内,悦贵妃绝对是个特别的存在。

悦贵妃来自西域,一身医术可与太医媲美,否则萧子怿也不会找她配药让路南屏忘却记忆。

那一夜不寻常的还有芙妃,据说是被刺客刺激到了,如今夜发魔怔,大叫大嚷,萧子怿下令禁足,不允许出殿门一步。

夜色浮华了一切,到得天明,再无一丝踪迹可寻。

路南屏停下步子,挑眉回望,看着萧子怿有些欣喜地朝她大步跨来,腹部缠了绷带,他受伤了么?

若是她没有记错,他似乎还在禁她的足,没理由突然转了性子,对她一副含笑蕴情的模样。

“锦儿!”

他又唤她封号了,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封号。

萧子怿望着她面罩寒霜,药性带来的欢娱是短暂的,但是如果可以因此让她忘记那么多不好的一切,他宁愿她永远沉沦于药性中。

他哪里知道悦贵妃又给她喝了药,此刻的路南屏心中半丝欢情也无,只有冷漠疏离。

路南屏没有回头,径直想走,却只觉得骤然手部一紧,萧子怿从身后一把拉住她,力道大得让她不得不站住步子,萧子怿压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陪陪朕。”

低沉而有些痛楚的声音,他脸色有些发白,这一伸手一拉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他皱眉唏嘘,路南屏皱眉看着他,不知道他想怎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他牵着手。

“锦儿,你要去哪里?”萧子怿紧紧扣着她的手,眸色深沉如墨,眸中光晕流转,说不清的惹人心醉,路南屏不答,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扣得更紧。

路南屏没功夫陪他周旋,她要想办法出宫。

自穿越到了这个该死的洛西皇宫内,经历了被打入冷宫为婢又被阴晴不定的萧子怿从冷宫里赦免出来,真是让路南屏受够了。

不惜一切,她要出宫!

萧子怿实在是无法揣测得出她是否已经回复记忆,却不知道她此刻心里算计的是如何出宫,如何离开洛西得到自由。

路南屏连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停留在脑中的尽是与这个人不愉快的记忆,除了不愉快,便是被这个人压在床上羞辱侵犯,他以为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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