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所有门窗都已闭合,风雨声却还能清楚地传入耳中。

因为今日恶劣的天气,路南屏心情也变得有些低落,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了,睡意也一直不曾来临。

她抬头看到不远处正拿着剪刀,一根根减去竖起烛芯的容秀,指着里间那张矮榻对她说:“容秀,别忙活了,你把去把你的被褥抱到这张矮塌上。等你躺下来暖和了,咱们说说话。”

“是,娘娘。”

容秀听到路南屏的吩咐,快速地将手里的事情完成后,就去外间矮榻上,将自己的被褥抱了进来,开始铺床。

风声雨声太大,路南屏觉得,因为这些无法驱除的干扰声音,自己大概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的。

找个人随意聊聊天,又能得到不一样的讯息,用来打发时间,在她看来,简直是最好不过了。

容秀将被褥抱了进来铺好,然后又听从地褪下外衫的整个过程,全被路南屏抱着欣赏的态度,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

等她终于全身钻入了被子中,过了会儿,路南屏才开始询问:“容秀,你家乡是在何处啊?”

之前因为她身边得用的只有长谣一个人,长谣又毕竟年纪尚幼,什么事她都要管,愈发显得她力不从心。路南屏就想起从萧子怿后来吩咐崔总管补进来的人里头,挑几个帮手出来。

别人怎么挑人的路南屏不知道,但她挑选的过程,十分的任性。崔总管既然敢送过,定是身家背景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人品方面,也不用多加考察。

因此,她不过在合眼缘后,随意问了问她们,进宫几年,在哪里当过差,都会写什么。而她对容秀的了解,除了最初知道的,也不过从最近这些天的相处中,少许多了一些。

就是她的个性,譬如沉稳,谨言慎行,路南屏也是放任她在自己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天,自己总结出来的。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而路南屏尊重他们的个人空间。她的很多事情,路南屏并不了解,但聊天,显然就是一项基本增进情感的交流方式。

她惦念着如果能够回到现代,再好不过,那容秀的家乡是哪里呢?路南屏心血来潮地问起来。

伺候过好几位主子,还从来没哪个主子问过她家乡。出来太久了,容秀对记忆里那个充满欢笑的故乡的印象,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只记得,爹爹一手抱着她,一手扛着货物,离开宾州时,那往日里熟悉的风景,一点点消散,最后在她的记忆中无影无踪。

容秀的声音,在窗外传来的风雨声中,依然十分清晰。

路南屏听到她在顿了一下后,回答自己的问题:“奴婢的家乡,实在有些偏远,是在宾州。”

“宾州?”

路南屏挑挑眉,面露疑惑之色。那是哪里?听着名字,倒有些江南水乡的味道。

原谅她虽然看过好些本话本游记,似乎也在哪本上面见过这个地方,却不知道具体位于洛西王朝的哪个区域。在现代都是个轻微路痴的她,在古代也没有地域的概念。

容秀知道自家主子从小生长在漓城,对那么宾州自然是不熟悉的。

她丝毫不介意,用温和的声音仔细地给路南屏解释:“娘娘,宾州是在咱们洛西的北方,已经靠近边界了。那里的风土人情,与北方边境的安吉,安岭,容川大体相似,都带着少许豪气。常被内陆的其他地域人士说是沾染上北方乌木尔的痞性。”

“那意思是,宾州民风相对开阔一些喽?那乌木尔哪里是什么样的啊?”

外面的世界,路南屏不知道是否精彩,但她确实很好奇。看游记,除了解闷,也是因为她想对外面,多加了解。

如果有机会,她希望能到处走一走,随着这种实现的可能性,随着在宫内呆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希望渺茫。不过,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她就不会轻言放弃。

或许将来,萧子怿也跟康熙皇帝那样,来个出巡或者微服私访,她也能跟着领略一下不同地方的风光。

不懂得主子询问的用意,只当她年轻姑娘,对那些陌生的地方都新鲜。

容秀开始搜刮着小时候的记忆,缓缓为她讲述另一个国家,“乌木尔那里,小时候听老人家说过,原是茫茫草原。那里的人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前移,过得是居无定所的日子……”

乌木尔这名字,听着有些欧洲那边的感觉,实际上,大约就是跟蒙古人差不多吧!总在草地中迁移,哪里有水源,在哪里休养一段时日。等到那片草地被牛羊吃得差不多了,就又再换一个地方。

他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饮食方式,她倒是很欣赏。

就是想不到,洛西王朝周边,也有这样一个国家的存在。这是她之前,不曾知道的。

或许海洋的对岸,也有黄头发蓝眼睛的欧洲人,等着他们去发觉呢!等以后若真出了宫,无处可去的时候,出海,也是一个可以选的,

路南屏只觉得,听容秀说话,好似是一种享受,温温润润的语调,吐露的每一个字眼传入她的耳朵中,让她很舒适。

“容秀,你还知道咱们洛西的哪些地方,随意给我讲讲。”听这些,也挺有意思的,她兴味不减地问道。

对于宾州,她毕竟离乡多年,说的那些,也不过是记忆里的模样。这么些年过去了,不知道家乡有没有变了样,还会不会有人记着她。

容秀的声音非常平和,温婉中带着说不出来的安稳,“奴婢父亲原是个卖货郎,倒真是走了不少地方。”

怕如果她睡着了,容秀不知道停下来,路南屏特意叮嘱她:“随便讲一讲,所见所闻,不用拘束。还有,如果你讲着讲着,我睡了,那你也跟着歇着吧。”

虽然,她确实是很想多听些洛西王朝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但对自己的德性,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先说明一下,也免得等她睡着了,容秀还傻乎乎地在那里讲着所见趣闻。

于是,在接下来的寝室之中,唯有容秀一人的声音,连续着响起。

而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路南屏一开始,还兴趣不减,有什么疑问,会提出来。。后来听着听着,时间久了,就感觉到源源不断地困意涌入大脑,渐渐开始虏获她的心神。

眼皮子越来越沉重,上眼睑与下眼睑相信相爱的那一刻,路南屏的嘴唇扁了扁嘴,却并不紧闭。

临入睡前,耳边回荡着容秀的声音,她还心里在惦记着外头的雨声。风声减弱许多,听雨水捶打大面的声音,好像稍显得不如之前那般响亮,不知道是不是雨势变小了。

在讲到洵城时,容秀就注意到大床之上的主子,已经没了时不时应和的声响。轻轻地坐起身来,看的那面向着她的脸庞,她发觉主子的眼睛紧闭。微微张开的粉嫩嘴唇,引人注意,此时却似乎在进出着细微的呼吸。

看到她身上的被子没有盖好,容秀披着外衫,蹑手蹑脚地走下矮榻。走到她的身边,容秀为路南屏将被子往上拉一拉,直至盖到路南屏的脖子下,碰到他的下颚。

又走出去,见到外头的滂沱大雨,终于变为绵绵细雨,她不由地展开笑颜。

迎来这样一位,心口如一,待人真诚的主子,也是她这辈子的好运。

第二日一早,萧子怿便顾不得还未怎么休息过的身体,坚持着更衣,准备上朝。若不是他身体强健,才刚睡了两个时辰,怎么地脸上也要露出疲倦的神情。

昨晚,与朝廷的几位重臣一番激烈地讨论,基本的应对,已经确定下来。今日,上朝也不过走个讨论的形式。

萧子怿原本打算等到退朝前,直接宣布他的决定。

谁知,战还未正式打响,这大后方,就已经有人提议求和,而且还不止一位。

这种时候说求和,当洛西王朝没人了嘛?

安吉,宾州,都是易守难攻,安岭还有刘沐阳那个他想废了的存在。朝廷若是不快速派人过去增员,一味求和,怕是乌木尔都想直接打到漓城来了。

撞在枪口上的愚蠢之人,总是没有好下场的。为首的直接革去顶戴花翎,永不复用,跟随的几个,送到其他几处边远的地方当知县去。

萧子怿的作风,一直都是雷厉风行的。在朝堂之上,自然容不得有人违逆他的意思。况且,在他看来,稍微有些血性的男儿都会满腔热血沸腾起来,要去北方收复被占的城池。

这两个命令,下达后,他又很快宣布,卫国公打前站,立即率领十万大军,赶赴安岭收回失地。安王在后方准备粮草和补给,随时准备供应给前方的将士们。

栗将军请战不成,难免脾气有些暴躁,一下朝,便忍不住地朝着路丞相冷哼一声。

为官多年,路言霖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也绝不是草包。一如上一次,中秋佳节上的挑衅行为,他装作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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