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啊。都是老哥拖累了他们啊！要不是老哥武艺有限，既不能当先斩杀强敌，又不能指点他们太多，他们也不至于仅此而已啊，更不至于今天连三千狼崽子都打的这般艰难，战损高达近两千人。老哥，惭愧啊！”
王安听得楚斐这般言论，先是心中得意一笑，毕竟这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被人夸，哪能不开心呢。
但是谁说大大咧咧的豪爽之人，就没有小心思。那需要用时，王安小心思也是多着呢，而且喜怒不行于色，俨然是老油条一根了。
当下其便是颜面叹息，而且开始了自贬模式，满面的嗟叹和羞愧之色，很能引起别人的认同。
“呃。老哥自谦了。以如今山宁铁骑的战斗力和纪律性，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强军，谁人敢说老哥的不是啊。”
楚斐心思电转之间，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头，便眼睛一转，根本不接茬，反而是一记马屁拍上，交口称赞。
若是平常，王安一定乐颠颠的，然后把胸膛拍得山响，一脸得意和傲然的应下别人对山宁铁骑的夸赞。但是现在不行，他要是应下了，后面的话就没法开口了。
所以他继续一脸愧色的连连摇手，然后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感叹道：
“以往若是有人这般说，老哥必然欣然应下，而且自问自己不逊于任何人。但是今日亲眼目睹兄弟阵前风采，老哥心中叹服啊。”
“呵呵！老哥这可是谬赞了，兄弟不过一介武夫，说是与人厮杀还有点心得，但是带兵之道是决计比不得老哥的，不然也不会一到楚州，就闹出这么大笑话来。”
然而他话是递上来了，但楚斐这时已经也明白一点其用意了，那是死活不接茬，反而同样开始自贬自嘲起来，而且还拿自己和元域靖武卫的矛盾说事。
“这个可不怨你，说实话，这些年你们靖武卫一些人却是有些骄纵了，这可是万万要不得的。而且正是如此才能看出兄弟的手段，一桩冲突，不仅将整个沿海五州武人借机调动起来，更是随即便巧妙的隐下暗子，再立功劳，更是一举将此前之事掩盖下去，还反而让元域靖武卫得到了更好的声名。这种手段，可谓远超常人啊。”
然而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这件事，王安对楚斐的夸赞更甚。这件事虽然现在都掩盖了下去，但是其中究竟详情如何，王安这等身份的人还是能够知道的。也正是因此，楚斐的勇王安亲眼见识了，楚斐的谋，他也同样耳闻了。所以，他才有此时的种种举动。
“所以啊，老弟，来边军吧，这里才是你真正能够大展拳脚，建功立业的地方。老哥这种情况你已经看见了，带兵没有问题，但是再不可能带山宁铁骑这种冲锋在前的铁军了。他们需要的不仅是一个指挥者，更是需要一个更够一马当先，冲在他们最前，可以充当矛头的将军。
说实话，边军中能征善战而且值得信任的将领不少。但是今日与元臻青真一交手，我便是知道自己抵不过一合，其他人战力与我相差无几，真的对面也将会是一样的下场。
但是老弟你不同啊，你有着所向睥睨，斩尽强敌，破开敌阵第一道口子的实力。而且今日一战，山宁铁骑上下对你无不信服敬佩，你来带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兄弟有异议。
而且，老弟啊，我认为你如果能够带领山宁铁骑，你绝对能够带出一支不逊色、甚至比关鹰铁骑更强的铁骑，带着他们纵横天下、攻破金帐，在史书上留下你和他们共同的传奇。
你能否答应老哥的这个请求？只要你答应，靖武王爷那边我请林帅去说、去要人，军中职位也一定让你满意，边军中其他人你也不需理会，我保证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异议和微词。”
话已经说到这，王安也不再掩饰心中所想，语重心长的将心中所想全盘掏出，目光恳切地看向楚斐。
“老哥，说实话，你这番话和看重，兄弟心中也真的非常感动。但是我不能答应你，我从回到大乾至今不过两年不到，所有的时间几乎都在靖武卫，我对那里已经有了归属感。而且我的兄弟们现在都在那里，我想要跟他们一起，将靖武卫变得更好。
想必老哥也知道，靖武卫虽然也是军制，但是相信包括老哥和辽北边军在内，都从来没有将靖武卫当做一支真正的军队、真正的强军。
我心中的想法，就是为改变这一点付出我的努力，让任何人提起靖武卫，也将之看做一支真正的强军、铁军！同样可以去为大乾披荆斩棘的强军，对内靖武乱，对外斩强敌，这样才应该是最终的靖武卫，也是我心中的靖武卫。”
楚斐沉吟一阵，第一次将自己心中对靖武卫的看法和想法说给别人听。王安对他说的是真心话，这很好分辨。而且这种诚意，也让他心中感动，愿意以真心去相对，也只能这样的拒绝。
“唉！如此便罢了，权当老哥没说过。不过老哥话说在前啊，依你现在的表现，即便你自己想呆在靖武卫，但恐怕也很快就将没有你的晋升余地了。届时即便你自己不愿，陛下和王爷也会调离你的。真有那天的话，辽北边军必定向陛下要人，那时老弟可一定不要再推辞啊！”
王安再叹一声，然后既是提点楚斐，也是顺便向楚斐要起承诺来。
“看来我是该犯些错了啊！”
楚斐哈哈一笑，靖武卫就这么大地方、这么多职位，他这次若是将东海武乱再平靖利落，加官进爵是一定的，这也基本就到头了。再出事、再立功，那在靖武卫中也真的没有位置再给他提升了，只剩了外调一途。
而且靖武卫武将都尉一级、以及一应受封将领，虽然在兵部入册，但并不归属兵部管辖，只归靖武卫自管，就连上朝都不用。
四品以下还行，三品以上可就都算是大员了，朝臣也不会看着太多的三品以上武将，游离在朝廷之外，不受三省六部管辖的。
所以楚斐若是不想外调的话，那就得需要犯些错，降降职了。
“哈哈！正是如此，不过老哥是不建议如此的，犯的错多了，终归于名声无益、于仕途无益。”
王安先是闻言一笑，然后摇了摇头，在他看来，以楚斐的情况，到哪都是一样会有发展，完全没必要自困靖武卫之中，更没有必要自损自己前程和名声。
“这事以后再说，不过老哥的话我应了，若真要外调，只要陛下准许，我绝对第一个考虑来老哥麾下。”
楚斐也是点头笑笑，事未临门，现在说还太早。但是当下王安想要的回复，他是必须要给出的，不然岂不是太过不识抬举了。
“老弟心中有数就好，老哥也就这么一说，毕竟咱也不是久居朝堂之人，对那些个弯弯道，也没多少精通的。”
王安这回笑的更欢心了，打起哈哈来，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王帅，楚将军。帐外楚将军的亲卫来寻。”
这时，帐外传来一名山宁铁骑的禀报。
“让他进来吧。”
楚斐本欲告辞离开的，但是王安伸手向他示意再坐一会之后，直接让人将寻来之人进到帐内来。
“见过王帅！”
来人却是冈坎，对着王安一礼之后，便来到楚斐近前，将手中一个布包打开，给楚斐观看。
“将军，这是一块被你意外断开的，应该就是天狼卫用来燃火之物。还有几块，被兄弟们拿来试着点燃了一下，看起来跟我们在备州遇到景门时，他们涂在洞壁上的一样，极易燃烧、遇火瞬间便会燃起汹汹烈火。”
“我尼玛，酒精块？”
楚斐将之拿到手中，瞳孔一缩，心中极其惊讶。
而且这时他也开始想到，无论是在备州被景门埋伏之时，还是这次天狼卫瞬间点燃的火圈，都是点燃速度极快。这一点火油也可以，但是火油气味更大，用来设伏，极易暴露。
上一次他当是偶然，并没有太过在意。但这一次再遇到类似情况，他其实便已经心中思虑开来，但却没想到竟是酒精块。这种东西若是对方可以大量制造，然后用来袭营，那乾国有多少粮草和军械都不够烧的。
“老弟认识此物？”
王安注意到了楚斐的表情，当下便是问了起来，而且神情同样有些沉重，他也可以想象到此物的作用。而且此物的功效，他也刚刚见识过。
“大概知道一些。此物，应该是用某种油脂制品和特殊的烈酒制成的。”
酒精块，也就是固体酒精。以工业酒精，还有硬脂酸为主要原料制成。但这两个名词楚斐没有办法向王安和冈坎快速解释清楚，便笼统的用了这样一种说法。
而此刻的他眉头也是紧紧蹙起，因为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出现，而且是掌握在綦国人的手中。
这不是因为他认为这个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毕竟这玩意也是人做出来，就跟木老头会捅咕出火药一样的道理，这个世界也未必没有人或偶然或有意弄出这种东西来。
它所出现的地点才是最让楚斐疑惑的所在。
若说硬脂酸綦国能弄出来他还不算太意外，毕竟这玩意动物油脂中就有，而这动物油脂綦国可不缺。但綦国不事农耕，酿造技术都是最落后的，何况是制作工业酒精。而且綦国按理说也不应该有酿造出工业酒精的原料：玉米或者木薯。
这玩意在大乾都少见，还是全部从裕洲贩卖过来的，自身并没有种植，所以量也是极少。
而元臻青戊所用的酒精块量已经不算少了，他们哪来的原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