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阳光 > 科幻小说 > 山神的劫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落入迷网
说是回松露山,可他二人连回去的路该向那边走都不清楚。强颜欢笑地告别,漫无目的地离开,全程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

死气沉沉中,只有脚底铺彻的一望无际的青绿色石砖,像极了雨林里脆嫩的青苔,能勉强增添一两抹亮丽,撑住隐隐快要瓦解的情绪。

“……”

木真秋与山越拉开不远不近的适中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连平日大大咧咧的脚步声此刻都格外注意的放缓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他略有担心、疑惑的目光落在前面人的身上,几次想张嘴活跃气氛,又都被叮铃作响的铃铛声警告了回去。

他们顶着烈阳走了有一会儿了,还不知道要继续这样走到什么时候。

木真秋又偷瞄了一眼,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不由得暗暗叹气。

他虽然不太懂那冰块一样的丹人所言之话的意思,但他能感觉到山越大人听了那些话后,明显凝固的心情。

他明明都没有很在意自己心中的失落,却猝不及防地,被残忍的、连一丁点喜悦都见不得留给他的一句话全数剥夺走了。

山越半咬下唇,将唇肉啮得樱红,几欲破出血来。胸腔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塞满了,每走一步路,喘一口气,都牵连的心窝钝痛。

他不知道自己听完胡壹说的话后,该表现出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其实他的心里早已知晓,横亘在他与轶司臻之间的阻碍也好,不看好也罢,从来都不会少。

他不去理会,飞蛾扑火一样要靠近轶司臻,想要变成凡人,只因为知道这样是值得的。

比起被打击的伤心,他更怕自己因为胡壹的一句话而开始动摇与纠结的心。分明他保证过,会永远相信轶司臻,永远站在他那边。

他想从轶司臻身上得到什么?

“……”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有答案,但现在,他也不知道了。

他能从轶司臻身上得到的,已经都藏在他的身体深处了。那些画面与爱意日日夜夜陪着他,扛过伤心于轶司臻的不告而别,扛过只增不减的思念与爱慕,甚至…帮助他抗过飞升天雷。

太喜欢了,哪怕在别人眼里莫名其妙,也想着要与他同归殊途。

不是一路人?

“一路人”的定义是由谁来决定的。

山越停下脚步,聚焦后郁郁葱葱的树木映入他的桃花眸中,树叶随风飒飒飘动,叶与叶仿佛清扫过他心间。

突然觉得有些醍醐灌顶的意味。

木真秋正烦恼着呢,却不料眼睛一扫竟看到身前的山越大人不再是只知道埋头走路的模样了。

居然停下来了!不会出事了吧?难不成是反应过来了准备痛哭一场?

心头狠狠一跳,木真秋“呸”地一口把嘴里叼着的草叶子吐了出去,也顾不得打腹稿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山越跟前,小心翼翼道:“山越大人…”

“……”

平静的侧脸让人无法窥探他的内心,木真秋伸出手,指尖轻轻擦过山越的衣袖,试探了几下最终还是选择不碰上去。

他垂下肩膀,乖乖地站在山越身侧,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反应。

太阳光芒在地上打出二人交错的影子,快过脖子的热意被遮去了几分。

山越怎么可能不知道木真秋正站在他旁边,“……”,只是他的私心里不愿分出一点空隙来给无关紧要的事。

他现在,心里有个猜测正在一发不可收拾——

胡壹那样说是因为何静之吗?

山越不可避免地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何静之同样不在城里,他是和轶司臻一起去外面了吗?难道胡壹觉得他俩就是所谓的“一路人”吗。

可何静之用匕首刺伤轶司臻是他亲眼所见啊,若是“一路人”,又怎么会这样做呢?而且轶司臻他对何静之…

“……”

山越怔愣,意识到问题不对的瞬间惹得他整个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

就如万丈结冰的湖面中最脆弱的一处被毫无防备地凿开,寒气渐渐侵蚀,全身的力气瞬间性地流逝着,热意一下子全震光了。

“山越大人?!”

木真秋将他的不对劲看在眼里,伸手扶住了他,担忧道:“你怎么了…”

山越未说一句,下意识抓住木真秋这个依靠,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么久了,他今天才意识到,原来他从来没问过。

一看到轶司臻,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温柔,他便高兴满足地把一切都抛之脑后了。

今天为止,他没有问过轶司臻的不告而别,没有问过上邪看到的那些画面,更没有问过…轶司臻与何静之的关系。

轶司臻不主动提起,他竟也傻乎乎地不去在意,如今幡然想起,又换来独自纠结与伤心。

“我…我…”

“山越大人你…是伤到哪里了?还是冷了热了?你怎么了?”

木真秋急得胡猜。

但他实际上是故意说这些一看就是瞎掰的话的,因为他大概知道原因,却不敢询问山越是否是真的在乎那个凡人说的话,才会这样控制不住伤心。

“山越大人,我这就施法,我们还是快点回山吧。”

回到松露山,离这里远一点,就不会这么伤心了吧?

“不…”

山越动唇,鼻子的酸楚瑟得他心窝一下一下地往回缩动。

脑海里有个声音吼着他,叫他停下胡思乱想,他应该…应该毫无保留地相信轶司臻啊。

这样才对,轶司臻只有他了。

胡壹的话、上邪的话、贺青山的话开始一个接一个在他脑海里响起。

“不是…”

山越以为他早已可以坦然接受了,却没想到自己的防线会突然崩溃,明明想像往常一样安慰自己,可一想到又会有无数句的开脱,他的心思就顺着那些裂缝去钻牛角尖。

双腿发软,浑身无力,他拽着木真秋一起朝青石板上摔去。

“山越大人!!”

“扑通!”

青石板发烫。

从冥界回来之后,那些他独占轶司臻的时光就已经在消失了…

无论他有多缺根筋、多不注意,都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分离大于见面,在轶司臻那里,他可以说是完全空白的存在。

他不知道轶司臻发生了什么事,轶司臻也一样。

不是一路人…

是陌路人,还是过路人…

嘴里的苦涩蔓延着夺取山越的味觉。他与轶司臻,他几乎都不曾在他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别人不知道他们之前的事,对于那些人来说,他只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存在,所以才会用“不是一路人”来戒告他,让他及时离开,悬崖勒马。

“山越大人?!你说话啊!要我去帮你教训那个凡人吗?”

木真秋是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了,他拼命地叫,怀里的人却完全不理他,急得他一肚子火气,大骂道:“我就知道那些凡人没一个好东西!山越大人你等着!!”

他作势要起身往回走,袖子却突然被拉住了,“!”

背光里,山越的脸藏在墨发下,看不到他的表情。

木真秋心头一滞,看他的目光也充满了伤心:“山越大人…”

山越摇摇头,慢吞吞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只是想通了一件事,轶司臻不是只有他一个,反而是他,太过孤单了。

真蠢,居然还花费这么久的时间来明白。

他的自作多情与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说不定在胡壹眼里他就是个甩都甩不掉的麻烦。

“木真秋…”

“嗯?山越大人…”木真秋凑近了一点。

山越抓着他衣袖的布料,无意中快要撕巴烂了:“不能走,我不能就这样回松露山。”

“我要见到轶司臻,我要他同我讲清楚,他要心悦我,他必须爱慕我,那个人是我才行。”

木真秋愣了几秒,假装没听到,说:“山越大人你在说什么呢?地上凉,先起来吧?那些凡人关我们什么事呢,你何必这么在乎他,我们回山去吧。”

“不…不行,我不能回山。”

若之后再没有机会,若轶司臻真的喜欢上何静之,他怎么办?

“山越大人,城里我们进不去的,还是回山吧,听话好吗?”

“别…用贺青山的口吻和我讲话…”山越“啪”地一下打开木真秋的手,晕染着水汽的眼睛狠狠瞪着他,“别阻拦我木真秋!”

“我要回去找轶司臻!”

木真秋尽量保持着冷静:“山越大人,你去哪里找他?方才那个凡人不是说了吗,你要找的这个人他不在城里。”

“……”不在城里,“那我就等他回来,我可以等,我要他当着我与何静之的面说清楚。”

“?”何静之又是谁。

“山…诶!”

山越用力推了木真秋一把,借着力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还没站稳便原路跑了回去。

他要新惑旧题一同问清楚,在他因为天雷昏迷的这四五个月里,轶司臻的一切他都要知道。

他不要再稀里糊涂的接受轶司臻的温柔,他要安心。

他要成为轶司臻的唯一!

“山越大人,你跑慢点!”木真秋扯着嗓子在后面追。

他现在无比庆幸的一点便是还好自己厚脸皮地求着山越大人带他一起下山了,要不然就山越大人一个人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山越大人!等等我!不回去了,我不逼你回山了,你别跑啊!”

若不是他法力有限制,早知道就直接转送到城里去了,也省的在城门口遇到那个冰块,让山越大人听了伤心的话胡思乱想。

“额嗬!!”

一个失神,前方便传来山越的惊呼声,“!”

木真秋猛地抬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山越大人?!!”



光滑的青石板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出来一块石头,山越跑的着急没有注意,被绊倒了。

多亏他腿脚还在发软,没多挣扎便顺势而为,倒也没摔得多严重,只是尾骨有些疼,泪花甩了出来。

木真秋的嗓门太大了,吼得他耳朵疼,他得赶紧起来,兴许跑回去的时候胡壹还在城楼上,他必须要进城去。

山越揉了两下脚踝正准备起身,一抬头,面前竟然多了一支垂下来的拂尘,“!”

他吓了一跳,顺着拂尘向上看去,自己身前居然站了一个白胡子的老道士,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长胡子一颤一颤的。

“小友,没事吧,能起来吗?”

“山越大人,我和你一起进松露城!!”

脚步声近了,身后木真秋的声音却猛然截断。

山越反应过来,撑着地站了起来:“我没事。”

刚要迈步,追上来的木真秋便一把抓住了山越的胳膊:“山越大人!”

他露出戒备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个道士,嘴里却在关心山越:“你没事吧。”

山越把胳膊抽出来,摇摇头。

“原来两位小友是同行啊?那便好办了,我看方才这位小友摔得严重了些,还是查看一番比较好,可千万不能留下什么隐患。”

木真秋瞪了老道士一眼,警告他别多管闲事,复低下头询问山越的伤势。

山越抗拒着他,只怕自己被阻拦,无法回松露城去。

却听一旁的老道士道:“听二位小友方才争执,是想进松露城不成?”

“你偷听?!”木真秋一下子炸毛,“啪”的一下将山越护在了身后,“你是什么人,离我们远点!”

“木真秋!”山越有些许恼火。

老道士呵呵一笑:“小友不必紧张,在下姓张,道号无潺,是这百里外道观的道士,此番也是准备进城的。”

“进城?”木真秋看了山越一眼,“那你怎么在这里?!而且城里有瘟疫,你不怕吗?”

“哈哈瘟疫?”

“实不相瞒,贫道此番前来就是奉圣上之命治疗这瘟疫的,只是贫道向来独来独往习惯了,便没有随朝廷的人一起进城,而是选择走山路小道,兴许还能行善积德。”

“二位小友,说不定便是我的有缘人呢?”

“满口胡言!你当我们两个三岁小孩啊?信你才有鬼!”

“木真秋!”山越一听这人是个道士,心里便对他有了几分对苏瑚的亲近感,结果木真秋倒好,句句口无遮拦。

“诶!”

他实在忍不了,将木真秋向旁边一挤,自己站了出来,笑道:“张道长幸会,我这朋友只是不会说话,其实他并无恶意的。”

张无潺捋了捋胡子,笑呵呵道:“哈哈无妨无妨。”

犹豫了片刻,山越不顾木真秋暗地拽他的衣裙,问道:“您方才说,您是要进松露城吗?”

“正是。怎么,小友也想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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