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余妈妈受金安寺的老师父邀请留下来吃斋饭，几个素菜和一锅白粥，就着寺庙里独有的清静气氛，一顿午饭吃下来，乔絮还比往常吃的要多一些。
历涛见她吃得多，脸色也是轻松些，后面帮着收拾好碗筷，就跟着容琛找了个地方聊天。
在这之前，余念是把乔絮的态度跟他说了，各种撒娇要他来探探历涛口风，表面上容琛一直是一副懒得搭理她的表情，然而没有拒绝就是答应。
余念看到他们两人离开，忍不住低笑一声，被余妈妈看在眼里，“你这孩子，是不是又憋出什么坏主意了？”
余念只乐呵呵地笑，示意她不要告诉乔絮，两母女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就帮着小师父清洗碗筷。
中午的阳光还算暖和，透过厚厚的云层洒落在山间，容琛靠在石栏杆边上递给历涛一根香烟，还没开口，历涛就猜出他的意图。
“三少，是太太托你来问我跟乔絮的事情吧？”
“嗯。”
容琛漫不经心地看向山林，“如果我没猜错，乔絮应该都跟你说清楚了。”
“嗯，没错，她都跟我摊开来说了，我能理解她，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能接受，也会支持。”
说完，历涛莫名觉得可笑，“这样的话，真是没用的屁话，但是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我真的不愿意看到她因为我为难，或者是逼她去做什么。”
他看向容琛，“乔絮不像太太，她的性子更像是弹簧，越压得重，回来的力度会更大，我不想到最后她会恨我。”
容琛眼神淡淡地扫过他的脸，“你这一放手，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历涛笑了笑，颇为无奈地反问：“她已经决定要离开，是我低估了江承乐在她心里的位置，在发生车祸之前，我真的以为自己有机会。现在不放手，她也不会留下来，不是吗？”
“嗯。”
容琛没有再多说，而是沉默地陪着他将一根香烟抽完，白色烟雾在寒风里转瞬即逝，历涛木讷地看着许久，忽而自嘲地笑了起来。
“三少，我是不是很没用？白在这世界上活了三十年，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喜欢的女人，却是连追都不敢……”
他丢下烟蒂，抬脚将它碾进积雪里，“算了，谁让我那么爱她，先爱上的那个人就总是容易失败，这话还是叶少跟我说的。”
后来，两辆车离开金安寺，在山下分道扬镳。
刚进入市区没多久，乔絮转头看向历涛，“我想去一趟医院。”
“现在？”
历涛看一眼前方渐渐昏暗的天色，迟疑片刻后，转动方向盘拐上另一条马路，“我在医院楼下等你。”
“不用，我一会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我送你。”
乔絮看着他坚决的眼神好一会，妥协道：“好，我尽快下来，晚点一起去吃个晚饭，中午的斋饭没点肉，消化挺快的。”
“嗯。”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乔絮转头看向窗外景色，已经是正月早春，夜晚还是来得这般早，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两旁路灯齐刷刷亮了起来。
历涛在门口停车，看着乔絮走向医院大门，晚风扬起她的长发，冷得缩起脖子的背影透着几分孤寂，他不敢多看，硬生生挪开视线。
只一瞬间，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全靠死死攥紧方向盘才忍下拦住她的冲动。
病房里，许恩然刚出去买晚餐，就只留下徐爸爸一个人在看着，听到有人推门，起身走过来就遇上乔絮，不由得紧张，“你……你怎么过来了？”
“许叔叔”
乔絮语气略显生疏，越过他往房里看了一眼，“我来看江承乐，想跟他单独谈谈。”
“这……”许爸爸也跟着看向病床，见江承乐点头，这才答应下来，“好吧，那你尽量说快点，恩然她下楼去买饭了，我怕一会撞上，你们……”
“我知道，就五分钟，谢谢你。”乔絮颔首低声道谢。
等到许爸爸出去把门关上，乔絮抬眸看向病床，江承乐一直在看她，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像是许久不见，都在努力克制彼此的情绪。
相比江承乐眼神的波动，乔絮要冷静许多，缓步走到床边坐下，“你还好吗？”
“我没事。”
“我今天过来，是想还给你一样东西。”
乔絮从背包里拿出一部裂屏的手机递过去，“那天你被送来医院的时候，这手机是护士交给我的，一直没还给你，是有些不方便。”
“嗯。”
江承乐伸出手去接手机，绑着纱布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乔絮的指尖，她下意识地收回去，手机一时没抓稳，掉到床上。
乔絮重新拿起来放到枕头边上，“你这手机质量挺好的，都裂屏了还能用，就是放在我那里没人管，应该是没电了，你充一下还能接着用。”
“那天……”
“承乐”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尴尬一会后，乔絮说：“你先听我说。”
“好。”
“那天手术同意书是我签的，医生没给我时间考虑，我也不需要考虑，你必须活下来，只要人还活着，就还会有希望，还会有未来。”
乔絮捏了捏背包，望着江承乐的眼睛，“虽然是我自作主张，也可能并不是你想要的选择，事到如今，你的命就是我救的，就是我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嗯，我知道。”
这半个月的时间，江承乐已经慢慢接受现实，就算没有乔絮这番话，他也会重新站起来，所以此时只是冷静地看着她，镜片底下的眼睛像极了深山里的清潭，幽深无波。
“你知道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乔絮垂下眸子，“以后好好对许恩然吧，夫妻之间相互扶持，相互体谅，别再吵架了。”
“你到底是想来说什么？”
不等她的回答，江承乐眉头一拧，紧接着问：“你是不是打算消失？”
乔絮微怔，强装镇定地反驳道：“我怎么可能消失？我现在可是小有名气的歌手，哪里是想消失就能消失的，那些狗仔也不会放过我啊。”
江承乐不信，想要伸手去拉乔絮，却是被她避开，慌忙站起身往后推了一步，“东西我还给你了，没有别的事情，五分钟也到了，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