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竞的话问完,苏姜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相反的,她很沉默,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我懂了。”钟竞的心慢慢沉下来,世事难料,他没想过自己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结局。
他冷声道:“我会想办法让你们见见,今天打扰了,我先走了。”
他说完,果真转身就要走。
钟竞的嘴角挂着冷冷的笑。
但这抹笑,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从身后抱住他的苏姜,又紧紧的把他搂的更紧了,她说:“我没说要你走。”
钟竞脸上的戾气瞬间就化了,立刻转过身去回抱她:“以后说话速度些,不然容易教人误会。”也容易让人难过。
苏姜喃喃道:你没死,太好了。”
“只要你在,我就会活得很小心,不会让自己出事。”否则,她会难过。
她一难过,他更难过。
钟竞道:“而且也不会找别人,整颗心都在你这儿了,哪里还分得出神去讨好其他人?三心二意办事,我并不擅长。”
苏姜顿一顿,抬头道,“你找的还是一个容易引起矛盾的人。”
“可是效果显然,你果真被气到了。”
“不,钟竞,我不生气。”现在已经很少有事情可以让她难过了,“我只是有点担心你要是被她骗了怎么办。还有,我有点难过,因为你对我的态度……”
那天她打电话提醒他时,他对她冷淡的不行,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尽管她在那个时候忍下心底的异样,告诉自己钟竞和她没有关系,他对她这样对彼此都好,可是心底还是升起了那股子酸意。她告诉自己这不对,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钟竞认错态度倒是诚恳:“我的错。”
要叫外人看见钟竞会有低头模样,怕是要惊掉下巴。
苏姜静静的待在他的怀里没说话。
钟竞却是低下头去亲她,不暧昧、不挑dòu、不色,情,只是很虔诚的在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
钟竞说:“苏姜,你会为我难过,我很开心。你肯爱我,我感觉这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事了。我小时候,父爱母爱我都没有得到过,说一点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有你,用那些爱来换你的爱,我觉得很值得。”
钟竞早已经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钟竞了。
他爱苏姜,比爱他自己要多很多很多倍。
这一刻,钟竞觉得这是自己生命里最有意义的时候。
无价可比。
他跟感谢她,来到这个冷酷的世界,并且把他从无边的黑暗的地狱里拉出来。
钟竞,不再会是那个地狱里的夜行人。
他已得到救赎。
——
……
两个人诉完情,苏姜才想起有关他身份的事,他既然是钟竞,这事要怎么跟钟母交代?
不止是钟母,还有千千万万的社会舆论压力,这也许会造成惶恐,对她对小蜜桃,都有牵连。
苏姜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跟每一个母亲一样,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她跟钟竞提了这事。
后者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我永远当钟显,就没事了。”
任何问题,他都会替她考虑清楚的,所有会伤害到她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点风险都不会冒。
假使这次他保证不了万无一失,他就不会回来。
苏姜的表情有些复杂:“可是,你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了?”
钟竞听了,淡淡一笑:“跟你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委屈,这是幸福。”
苏姜忍不住笑意,想起钟显,又是一阵感慨:“虽然从实际上来说,你跟钟显完全就是同一个人,可是我终究有一种对不起他的感觉。”
钟竞安慰她:“这是他自愿。”
她以为是他在哄她,只是后来证明,钟竞的话不假。
她看到了钟显留给她的信。
……
苏姜: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彻底走了。
其实还是有很多遗憾,可这一切似乎就是命中注定好的,或许我,哪怕再努力,都只是一个配角。钟竞才是真正的男主。
听上去很荒唐是不是?可是这就是真相。苏姜,其实最先喜欢上你的人,是钟竞。你九岁那年,跟着你母亲一起离开你父亲,结果半路遇到歹徒,贪恋你母亲美色。你大概不相信,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钟竞插手别人的事。
他那是看着你对我说,你看,旁边的那个小可怜虫都快哭了。
所以他带上口罩,救了你们母女。
你还记得么,你感谢他,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但是钟竞只是冷淡的开了句玩笑,以身相许么?
你答应了。
可你是随口的,钟竞却当了真。
你在a市那一年,受到排挤,钟竞逐一替你教训欺负你的人,没人喜欢你,他就跑遍a市,收集你喜欢吃的糖。当我开始跟异性有接触时,他却从来不多看他人一眼。
钟竞说,得给媳妇守身。
他口中的媳妇,就是你。
一直到十五岁那年,钟竞出事,我得了人格分裂,身上有了另一个钟竞。在b市,身体里的那个钟竞战胜了我,想强迫你发生关系。
当时我很心惊,假的钟竞就如此控制不住,那个真的钟竞该有多爱你?
我猜不透,可后来明知道他对你矢志不渝,我还是自私的把你留在身边。我知道这个消息会传到在国外养病的钟竞的耳朵里,可是我还是这么做了,我这个人……终究是有些自私自利吧。
再后来,跳崖出事,钟竞为了救我,死在了手术室。我无言面对这个世间,便把这具身体,送给了钟竞。
与你见面那两次,是你有危险,我实在是怕你出事,才挣脱了束缚出来。
可是苏姜,钟竞爱你的心太过虔诚,你是支撑他一直战胜我的动力,因为你,他才会这般渴望苟活于这人世间。
单单比爱意,我或许不如他吧。
苏姜,“吾妻”这两字,或许不再适合由我提出,但,我爱你不假,舍不得你也是真。我不是个好人,可是对你,我确实是全心全意的。
只是你的心或许不再我身上,我不会强迫你。好好跟钟竞在一起,这是我最大心愿。毕竟他终究是我,能到这一步,我已经心满意足。
钟显留。
十二月二十八日晚。
……
二十八日晚……
那是钟竞假扮钟显回国的第一天晚上。
或许他是在钟竞睡着了以后,才偷偷恢复过来写的这封信么?
苏姜记起那晚,钟竞的确是在半夜醒过来一次。他那会儿异常兴奋,把她叫醒了,想跟她温.存,可她僵着身子拒绝了,他顿了一下,又说话,似乎想跟她谈谈心,只是她很困,又拒绝了。
她那时候,其实是有一点排斥他的,不过同时,她也觉得那个时候的钟显就像钟显。
苏姜不敢保证自己睡着了有没有说什么梦话,可能说了伤到他的话了么?
苏姜盯着信纸看了会儿,上面还有干涸的水渍的痕迹。
是眼泪。
钟显……也许察觉到,她的心变了吧?
连她的喜欢都没有了,所以他不愿意再出现。对钟显而言,以前世间还有光亮,而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苏姜对着信纸,轻轻的喊了一句对不起。
又想,如果她这句话在钟竞面前说,他的身体里,那个早已经沉眠的钟显,会不会轻轻的颤动?
他会不会待在他身体的一个小小角落里关注着她,等她遇到危险时,出来为她拼命?
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苏姜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珍惜眼前人,就如钟显说的那样,好好爱钟竞。
而这封信,到底是葬身火海。
苏姜盯着信纸上跳动的火焰,渐渐失了神,上面仿佛有一个小小的钟显,正温柔的对她笑着挥手。
再见了,钟显。
——
……
公司的那群钟竞党,最近都活得不太安生,好吧,何止是不太安生,简直就是心惊肉跳了。
就算钟显钟竞两兄弟的关系不差,可两个人出事方式肯定不同吧?按理来说,他们怎么也得被扯下来的,结果好了,他们非但没有被扯,反而被钟显用得很溜。
员工abcd:“???”
就有人开始传,说钟显的那位太太,和钟竞有一腿,肯定是她在背后搞得鬼。
尽管工作饭碗没丢,这事要是真的,他们应该感谢钟太太才对,只是那颗八卦之心,火急火燎,控制不住。
这事最后传到了钟显耳朵里。
又通过钟显的嘴,传到了苏姜这儿。后者摊摊手:“我可没有这本事,能让你在商场上改了主意。”他没换人,不过是因为本来就是他的人。
面前是真的钟显,倒有那个可能,但这钟显的外表下是活生生的钟竞,绝对不可能。
钟竞的狠戾谁都知道,还是个独裁者,她可不敢跟他这个独裁者较劲儿。
他听了,淡淡道:“做人没必要小瞧自己。”
苏姜:“……”
钟竞又扫她一眼,继续冷淡:“你还是有那个本事的。拿床、事威胁我,我什么敢不听你的?”
话说,钟竞表白的那几天,人倒是热切的很,只是两个周的时间一过,又是以前那副冷淡模样。
男人啊,变起来真快。
苏姜叹口气,有些感慨的说:“我还记得当初,你总是一副禁、欲的模样。”
钟竞翻翻手上的报纸:“我要真的禁、欲了,怕你要哭。所以这个欲,多半是禁不得。”
“……”
“我看你挺有精力的,还有空感慨以前。”
“……”
“既然你体力过旺,不如我们来做些有意义的事?”他放下手上的书,抱她去房间。
两人滚完床单。
苏姜喘着气,道:“我并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的。”钟竞道,“我想要个儿子了。说实话小蜜桃的智商……我不敢恭维。”
苏姜:“……”
小蜜桃正在上课,却活生生的打了个喷嚏。
有人在骂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