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美慧觉得，自己可真是在苏姜面前打了个漂亮的翻身帐，太解气了。
“你妹妹啊，从小就命好，以后是注定要嫁入豪门的人，跟你的人生完全是不一样的。”
苏姜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转身就要往房间里走。
石美慧忙说：“你去哪？”
她转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显然此刻心情不太好：“睡觉。”
“我睡哪？”
苏姜说：“关我什么事？”
“这是你家，你得照顾客人。”
她没说话。
石美慧下结论道：“你就是说不过我，生气了。”
苏姜冷淡道：“你猜对了，所以你在我这儿也别想好过。”
石美慧：“……”
这天晚上，石美慧就窝在沙发上，没被子没空调，第二天早上钟显过来的时候，她感冒了。
苏姜还没来得及把睡衣换下来，站一旁看她喷嚏不断。
钟显笑说：“阿姨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别提了。”石美慧瞥了眼苏姜，“我昨天在沙发上躺了一晚上，遇到个心肠狠的，连被子都舍不得给我睡一床。”
钟显的视线在苏姜身上停了会儿，笑说：“谁准你这样对长辈的？”
语气平静，可苏姜了解他，这简单的一句话当中满满都是警告味。
她什么都可以妥协，唯独这个不可以，苏姜直视他不肯示弱。
“我问你谁让你这样的，嗯？”钟显明显狠厉了不少，他一向不喜欢重复自己的话，任何时候任何人，都没有敢让他把话说第二遍的。
她真不甘心，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人逼着跟石美慧妥协，光是想想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心里就一阵一阵疼。
苏姜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不能在石美慧面前哭，不能这样。
她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恢复冷漠的样子。
钟显说：“如果我明天来，你还是这么对阿姨，我就能让你连住的地方也没有。”
苏姜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很淡很淡的勾了下嘴角：“你想让我对她好？”她说，“我不。”
钟显似乎没想到她敢这么直接的反抗他，脸色冷下来。
谁知她这次异常固执：“我不。”
他走进两步，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很用力，压得她几乎要站不直。
苏姜看着他的脸，这长相全是一笔一划按照她心里的模样刻画出来的，但他向着的人不是她。
他的力道越来越大，大到苏姜吃痛，所有的反抗劲儿瞬间泄了，她轻轻的说：“好。”
钟显手上一松。
她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刚才是我的错。”
石美慧高兴到不行，她知道苏姜的命门，这次的气得一次性出个干净，她对苏姜说：“你既然要尊重我，不如就喊我声妈吧。”
苏姜的视线恨不得在她身上戳个洞出来。
“喊吧，你也理应喊我声妈。”
她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不喊？”
“不喊也成，你自己扇自己几个耳光，那就不用叫了。”
钟显看着苏姜，抿着唇一言不发。
苏姜冷眼看了石美慧一会儿，抬起自己的手。
钟显快她一步接住，她的手腕一摸都是骨头，他一愣，没想到这段时间她瘦了这么多。
他皱着眉道：“你要做什么？”
苏姜不理，另一只手把他挥开，从他怀里逃脱出来的那只手狠狠往自己脸上呼去。
“啪”的一声，惊天动地。
苏姜脸上五个鲜红手指印，可见她对自己是有对么的不留情，她说：“够不够？”
石美慧也傻了，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利落。
见没人说话，苏姜举起另外只手，又是一耳光。
她又说：“是不是还不够？”
还要继续，钟显握住她的手，刚想说话，看见苏姜弯弯嘴角，很开心的模样，她说：“你真厉害。”
操控她的生死，让向来惜命的她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可真厉害啊。
钟显的表情有些难看。
石美慧说：“行了行了，跟搞得跟神经病一样。”
苏姜说：“要是没事我就先回房了，你放心，今天你的床会给你铺好。”
她进了房间。
苏姜终于可以脱下面具，有些无力的靠在门上。
还好，她没对不起那个唯一真心爱她的人。
——
她的母亲姜阮宜女士。
……
石美慧在钟显车上的时候，给苏父打了个电话。两人说起苏姜厮混的事，探讨了会儿，决定早点把她给嫁出去比较好。
石美慧可不是心血来潮，苏姜早点嫁出去，说不定就能收收心，少妨碍她女儿找个好点的对象。
以前不慌，现在遇到钟显了，那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苏父想了想，不知道要给苏姜找个什么样的人。
石美慧道：“她这么乱来的还想找什么样的，能有要她的就阿弥陀佛了。姓苏的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不是你女儿挑别人，而是谁愿意要你女儿。”
苏父虽然不太喜欢她这么说苏姜，可也不敢跟她唱反调：“那你有没有考虑到什么合适的人家？”
在苏姜家乡，大部分人石美慧都是认识的，她在脑子里随意搜索一下，便考虑出一号人来：“那个刘光头不错。”
刘光头四十多了，没结过婚，也没什么钱，身高一米七都不到。
苏父急了：“那怎么行，他那么懒，苏姜跟他以后哪里会有好日子？”
“那你以为你女儿还有谁要？怎么，你还以为她是个宝啊？”
石美慧思想老派，还以为女人只要不干净了，那一辈子就是废了。
其实光凭苏姜的样子，嫁个有钱人根本都不是事。何况苏姜学历不低。
石美慧还要说什么，钟显猛的刹住了车。
她已经完全把钟显当自己女婿了，态度温和到不行：“怎么了？”
钟显说：“突然有些事，我送你回去吧。”
……
石美慧回到苏姜住处时，她正在吃饭，餐桌上什么都没有，就一份粥。
她眯眼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想起苏姜都在家里，她根本没看见她去工作过，对她越发鄙夷起来。
注意到她的视线，苏姜就抬了下眼皮，还没把她看进眼里，就又放下了。
石美慧说：“你这样成天混日子下去也不是个事，你爸和我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回去找个人嫁了。”
苏姜一口一口喝着粥，置若罔闻。
她又说：“别觉得这个决定仓促，我刚才在钟先生车上跟你爸谈了好久的。”
苏姜顿一下，说：“钟显知道？”
“在他车上他能不知道？”石美慧说，“你管他做什么，我现在说的是你的事。”
钟显知道，他没阻止，那就是默许。苏姜说：“好。”
石美慧整理了下措词，开口道：“我们看中的那个人你也认识，住我们家不远的刘光头，人家还没有结过婚，这点多不错，不过我还得回家问下人家同意不同意。”
苏姜听了，仿佛这些都不是她的事一样，并没有表什么态。
石美慧说：“既然这样，那就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过两天跟我一起回去。”
……
许栩吃完满满一大碗面条，这才看向钟易，说：“钟显怎么还没有下来？”
她刚刚吃面前他就上去了。
许栩前两天有些生病，胃口不太好，今天吃下这么多，钟易显然很满意，道：“我上去看看。”
结果到了钟显卧室，他发现他在整理东西。
钟显很早之前就不在钟家住了，这里的东西都是他很早之前放在这的。
全是些女孩子的玩意儿，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钟家小祖宗房间里头是这副光景，怕是都要笑掉大牙。
钟易道：“这些东西你放在门口烧就行，烟雾不会很大。”
钟显没表态，说：“我可能要去一趟b市。”
钟易挑挑眉：“你果然还是舍不得。”
钟显笑得有些漫不经心：“你想太多了，只是被人背叛的感觉我不喜欢，总得把这笔债讨回来。”
钟易倒觉得，钟显最近的反应其实更像是一个要不到糖的孩子，所做的一切都跟在赌气似的。他想看到苏姜流泪说后悔，可苏姜太顺从他了，他使出的力就像打在棉花上，完全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反馈。
换句话说，他心里有气，却没能撒出来，所以越憋越气。
当然，这些不过是钟易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也不好肯定。
钟显看着自己理出来的那堆东西：“你说烧了这主意不错，你替我烧吧。”
等钟显走后，许栩扑进钟易怀里，问：“这些东西真要烧了吗？”
钟易漫不经心扫一眼，说：“留着吧。”
……
石美慧决定好要带苏姜回去，也想让钟显一起走，去见见她女儿。
原本她还怕耽误他工作，没想到他欣然同意。
钟显还给她买了商务仓的票，石美慧有些高兴，这样的人要是娶了她女儿，那肯定会对她女儿很好。
石美慧说：“钟先生这次过去旅游，刚好我女儿也在家里。”
苏姜盖着毯子窝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但她听见钟显说：“我不是去旅游，我就是为了去见你女儿的。”
飞机到b市，已经是晚上八点。
苏父开车来机场接他们。
他看到苏姜后，嘴巴动了动，想说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苏姜拉开车门，坐在后边。
外头石美慧拉着钟显给苏父介绍：“老公，这是钟先生。”
苏父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公你干嘛呢？”
苏父这才反应过来，忙说：“你好你好。”
一行人跟着上车，苏父开车，石美慧坐在副驾驶，钟显自然而然只能坐在后头。
苏姜往边上移了一下，跟他隔开好大的距离。
一路上，石美慧和钟显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到家的时候，苏姜觉得这个家陌生极了，她整整三年都没有回来过。
“妈，爸。”苏颜喊道，她也看到苏姜了，可她偏过头，当作不认识她一样。
“颜颜，这是钟先生。”石美慧指着钟显给她介绍。
十九这个年纪，正是最憧憬爱情的时候，石美慧跟苏颜打电话时，早就告诉过她有钟显这么号人，现在见到真人，她的脸开始泛出红晕来。
苏颜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说：“你好。”
钟显说：“你长得很漂亮。”
好看的人说出这种话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哪怕是第一次见面。
苏颜的脸更红了一些。
苏姜想，钟显或许对苏颜真的有些好感，他很少会主动去夸人好看的。唯一要让石美慧失望的是，钟显又未婚妻。
苏颜注定不可能成为钟太太。
苏姜心里突然有些痛快。
钟显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笑了一笑：“郑琪和叶随两家有些打算。”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也就只有苏姜能听懂。
没想到他和郑琪早分开了。
她有些僵硬，只要提起“叶随”两个字，她便会产生很重的负罪感。
苏家房子不大，一共就只有三个房间。今天晚上的分配，苏父石美慧一间，钟显一间，苏姜和苏颜一间。
苏颜有些不高兴，但到底没说什么。
两人躺在床上时，苏颜突然问她：“他们说，你有过很多男人，都是什么样的男人？”
苏姜背对她，没动静。
“我知道你没睡。”
苏颜说：“有没有钟先生那么优秀？”
过一会儿，苏姜淡淡说：“我跟他睡过。”
“我不信。”苏颜说，“我妈说，没有男人会看得上你，何况是这么好这么好的男人。我决定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小姑娘总是喜欢把一切事情都想的这么简单。
苏姜突然有点想抽烟，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她拿着烟到阳台的时候，发现钟显也站在这儿。
阳台小，两人一站，空余的地方就快要没有了。
钟显说：“听说你继母给你找了个老光棍，是不是很好？”
他依旧无情的说着风凉话，这个结局怕是他喜欢看见的。
苏姜眼睛微微湿润，轻声说：“是啊，很好的，特别好。”
她转身想走，不料没站稳，整个人撞到他身上。
苏姜说：“对不……”
“起”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钟显吻住，他在她唇边纵情撕咬。
很快他放开她，不太在意的笑一笑：“别放心上，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这里没有女人，我只好将就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