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伸手探了探身侧冰凉区域,失落感爬满心脏。没了冷然体温,她将自己蜷缩成虾米状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仍然没有半点睡意。

她烦躁看了下时间,才九点,她哀怨地叹了口气,索性穿戴好去池菲那边串门。

冷然不时候,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是感觉不到温暖,她苦涩笑了笑,才不到一个月对冷然依恋程度和黑暗中毒草一样疯长。

倘若冷然离开她了呢?想都不敢想!

“妈,我来了!”

年关是忙碌时候,林志逸为了迁就林微白和蓝婷,仍公司加班还未回来。池菲窝沙发上看闻,表情很严肃,见她来明显有一丝慌张。

“你怎么来了?”

她不满撇撇嘴:“我是你女儿耶女儿耶!来这里是天经地义好不?”

她飞奔到池菲怀中,将一双冰凉小手蹭到池菲大衣里捂着。往常肯定要被池菲数落一番,可此时池菲目不转睛盯着电视闻。

池小墨找了个舒适角度窝沙发里,无趣溜着乌黑眼睛扫向电视。

“据中央社12月11日报道,前驻朝鲜外交官池和光于晴夫妇多年叛国情节一朝沉冤得雪。据档案记载,他们执行任务时为国捐躯,为了国家利益与国际和平背负莫须有罪行。近日事态揭开,党中央还他们清白,外交部部长及相关党中央领导人亲临两人墓前鞠躬致谢,痛哭失声。池和光于晴夫妇被誉为一代——‘民族英雄’。”

池小墨盯着大理石墓碑上眉目清秀女子,有着莫名地熟悉感,胸口一阵难过。

电视画面一转,落一个军人身上,穿着橄榄绿军装,干练短发、微红眼眶,她欣喜拉着池菲手摇晃,指着早已一闪而过身影惊呼:“妈!妈!我刚刚看到姑姑了。”

电视上已经播放下一条闻,她惊讶发现池菲眼中吮着泪光,一脸哀伤,她错愕不再说话,这样池菲是她从未见过状态。

她见过卷起袖子为了她跟别人打架妈妈;见过牙尖嘴利无人匹敌妈妈;她受伤焦灼难过却佯装坚强妈妈;可闪着泪光妈妈却是她从不曾见过。

池菲要强,轻易不露弱点。

池菲吸了吸鼻子,恢复常态,擦了擦眼角泪珠,漫不经心道:“刚才想起八点档电视剧,哭死我了,女主角被虐死去回来,对付小三千万别手软,该打就打,该抽就抽。”

池小墨满脸黑线,她妈妈心中连八点档电视剧都比不上。

她弱弱地重复了一遍:“我刚刚电视上看到姑姑了。”

池菲脸色瞬间诡谲万变,而后淡然道:“这有什么,地方台要是报道关于卫生局情况我还不得出去,肯定比你姑姑上镜。”

她狂汗,无奈道:“妈,我认真说话呢。”

“我有认真回答你啊!”

“说真,姑姑和爷爷是怎么回事啊?”

池菲从桌子上顺了个柳丁递给她:“我要吃,给我剥,我不吃刀削。”

“……”

“……”

她顿时抓狂,能正经回答她问题不?

可池菲不想谈事,就是拿着刀架她脖子上也不一定会说,何况池小墨觉得,能拿刀架池菲脖子上人,一定是濒临死亡人。

池小墨有时候想,倘若她是池菲亲生,那一定很聪明,也很剽悍。

池菲优雅吃着柳丁时池小墨满手都是味,不过她倒是喜欢柳丁味道,香香甜甜。

“你怎么跑过来了?”

她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说冷然去b市了她睡不着吗?

“我……我……就是想妈妈了。”

池菲摸了摸她头顶,感概道:“都长这么大了。”

池小墨:“……”

她见池菲陷入沉思中,忙旁敲侧击问:“妈,你觉得我找个怎样男朋友要好?”

池菲拨了拨指甲,说:“嗯!我想想。你太笨,首先这个男人得聪明,不说跟你爸爸一样也得有你哥哥智商!”

她窃喜,冷然应该有,这个不用担心了。

“然后你胆小怕事,喜欢当鸵鸟,这男人平时要温柔,偶尔要强势。”

嗯?这个冷然强势有,温柔嘛?勉强有。算合格。

“后得比你年龄大,这样才懂得呵护你。”

冷然大她七岁,完全合格。

她怯怯问:“妈,那你觉得我冷老师怎样?我看着挺好。”

池菲目光一凝,扫视了她绯红脸颊,咯噔一下觉得不安,拧着眉问她:“你是不是对你那冷老师动感情了?”

池菲问露骨,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嘟嘟哝哝解释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绝对是一个晴天霹雳,池菲半眯着眼睛,几乎是用吼道:“池小墨,我跟你说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她缩缩脖子,对于池菲震怒也是想象之中,难过低下头,眼泪唰就掉下来了。

她哽咽揪着衣角:“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可是我喜欢他啊!你和他都是我喜欢两个人,我也是希望你们相互喜欢啊。”

池菲心中一软,抱着她轻轻拍着背,语重心长道:“小墨,你和冷然一起不会长久!”

她仍嘤嘤流眼泪,口中含含糊糊问:“为什么?”

池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脑中盘旋出一万种可能性。

叹息道:“乖,听话!学医只有本科学历站不稳脚也没太大发展空间,等过完年,我要你哥哥帮你联系学校,出国深造。出去转一圈就知道还是有很多比冷然优秀男人,到时候说不定心态就不一样了。”

她不敢跟池菲发生正面冲突,就怕惹到池菲了立马把她打包一脚踢到国外去了。

“让我想想吧!”

池菲点点头,松了口气:“你这几个月就不要上班了,好好家准备准备。”

她吓得慌乱摆手:“不用不用,你让我自己想想去哪个学校,医院能多点临床经验。”

她只能使用拖延战术,期期艾艾盯着肚子,希望它能争气点,倘若是那另外百分之二十,看池菲态度,很有可能会被送出去。

晚上还是一个人回了她和冷然家,焦灼考虑该怎样打消池菲这可怕念头,想打给冷然打电话求助,却又怕冷馨情况棘手不忍让他徒添烦恼。

是夜,静谧黑。

苏书带着冷然穿过重重长廊到高级病房前推门而入,转头问他:“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

冷然一脸寒霜踏入病房后顷刻消融,淡然道:“晚点再谈。”

冷馨苍白着脸色躺床上,像一朵枯萎花,手背上扎着静脉挂着血小板和红细胞悬液。

见到冷然后咧着嘴笑开来:“哥,你去哪里了?”

他挨着床边坐下,无暇欣赏这独到精致病房,关切替她掖被角,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爷爷找我有点事,过去一趟。”

末了问:“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冷馨摇摇头,依旧笑靥如花,没有半点被病魔折磨所留下痕迹:“哥哥近和小墨相处怎样?”

他僵着嘴角笑意没回答,半晌才缓缓道:“同居了。”

“那我不要叫小不点嫂嫂了?”

他亲昵揉了揉她黑发,想起池小墨黑发白衣,无奈道:“是啊!不知道她还肯不肯跟我一起。”

冷馨无力望着被扎静脉右手和失了左臂空空袖管,她想给她所爱人一个拥抱,可这么个小小愿望都做不到。

“只要你不将事情戳穿,两人相安无事过一辈子绝对可以。”

他坚定道:“哥哥不会放弃你。”

“可我和小墨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他沉默半晌,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慰冷馨:“她都有定期献血,何况是救你,她肯定是毫不犹豫答应。”

冷馨摇摇头:“不,越是亲近人就会越计较,你们之间还隔着千万条无法逾越沟壑,只怕……”

冷馨说,冷然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不过想自欺欺人幻想着属于他们未来,爱情雾气,遥遥无期。

他将冷馨哄睡后跟着苏书医院树林里转悠,b市冬天寒可彻骨,即便穿着厚重大衣还是抵挡不了寒气入侵,他好像越发不能适应b市天气了。

苏书一脸文秀书生气,面上却是焦虑之色,终于按捺不住打破沉默:“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跟池小墨挑明事情?”

“再给我一点时间。”

苏书暴跳如雷:“冷然,你妹妹已经等不了了你知道吗?”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盘旋着池小墨一颦一笑,就连跟他赌气时都是那样迷人:“我知道!”可他要怎样才能说出口。

苏书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难办,要不由我来开口。”

他薄唇微动:“不了,要是由你说,她肯定会想得多,我不希望连上一辈事情都被她挖出来,那样肯定会加倍恨我。”

“那你,冷馨这边我能照顾。”苏书拍了拍他肩膀,而后道,“对不起。”

冷然忽地笑开来,像盛开皑皑白雪中一支梅花:“是我对不起冷馨,倘若不是我年少无知冷馨怎么会失去左臂呢?这么多年也没有到一个做哥哥责任。”

他亏欠冷馨,却不想用小墨来偿还这笔债!

他无力倚挂满冰凌树上,抬头望向黑暗中微弱星光,属于他那颗星星,是不是要消失了?

她整晚睡得昏昏沉沉,第二日醒来已是暖阳高悬,她缩了缩脖子,冷然请假了一个星期,可能没那么回来。

因为是医生,平常对生理期很看重,基本上都是准点报告,可正因为是医生,她清楚知道推迟一个星期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

她穿戴整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准备去医院做个尿妊娠试验,这样也好给她悬着心盖个章。

刚走到玄关处就见冷然开门而入,吓了一跳,心脏顿时失重,苍白着脸捂住胸口哀怨地横了他一眼:“吓死我了。”

他略显憔悴,眉眼上全是倦意,定定盯着她,闪着奇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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