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说得对！”沉默半晌，闫师傅红着脸面自嘲道：“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一品楼理亏。霍小友好意来我们一品楼捧场，自然是冲着我们一品楼三百多年的声誉来的。却没想到……”
下面的话闫师傅羞于出口，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是我们一品楼有错在先。如今技不如人，又要厚颜请求您的原谅……”
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也难怪霍柩嗤之以鼻。
闫师傅越想越觉得羞愧难当。
“那就按照小霍先生说的办。从今天开始，未来一个礼拜来一品楼吃饭的客人全部免单。”至于一品楼今后提供的食材必须货真价实这种保证，闫师傅觉得倒也不必特意拿出来强调。
事情闹成这样，肯定会传到老爷子耳中。那些偷奸耍滑以次充好的人应该不敢再把假货送进一品楼的后厨。只可惜这三百年的老字号，到底还是声名受损了。
闫师傅忍不住唏嘘。看着霍柩年纪轻轻还显青涩的一张脸，还是没忍住打探道：“不知道霍小友究竟师从何人？”
年纪这么小，厨艺这么好，没道理一直默默无闻。谁家的年轻俊杰这么能藏？
霍柩看了闫师傅一眼。
好好的一顿饭没吃明白，还莫名其妙的跟人比了一场厨艺。霍柩心中非常不满。看着眼前这位刨根问底还不死心的一品楼主厨，霍柩讥讽道：“怎么，你连我都比不过。还想挑衅我‘背后’的人？还是说，你打算回去跟你们家老爷子告状，让你们家老爷子亲自出面，再跟我比试一次。把场子找回来？”
闫师傅老脸一红，连忙摆手说道：“绝无此意。我们一品楼愿赌服输。”
霍柩冷笑一声，催促道：“赶紧退钱吧！”
退了钱，他好去别家再定几桌。既然答应了要请湖边公园的大爷大妈们吃大餐，就算中间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也要说到做到。
闫师傅闻言，立刻说道：“钱是必须要退的。还请霍小友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亲自掌勺张罗几桌菜，为大家赔罪。”
不等霍柩开口，闫师傅补充道：“放心，这一次一定货真价实。”
听到闫师傅的话，湖边公园的大爷大妈们凑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他们既然愿意请客，那就让他们请呗。说好了愿赌服输免单赔钱。再说这么多菜扔了也怪可惜的。不如热一热大家吃了，也不糟蹋食物。”
“就是。没让他们假一赔十就不错了。这顿饭再不让他们请，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抛开用假鱼翅糊弄人这件事不提，一品楼的厨师做菜水平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在本地还没有任何一家饭店能跟一品楼媲美。
湖边公园的大爷大妈们不愿意浪费钱，更不想便宜一品楼，竭力劝说霍柩留下来吃饭——反正这顿饭是他们家小霍堂堂正正赢回来的，当然要吃够本。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大堂经理也趁机劝说道：“小霍先生年纪轻轻，自学成才都能学到这么精湛的厨艺，我看你不仅天赋厉害，平常也一定是个热爱下厨的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一品楼当后厨顾问？咱们后厨的珍贵食材随便您用。于您可以锻炼厨艺，于大家也是一个监督，确保我们一品楼今后采购的食材都货真价实……”
大堂经理算盘打得精。他仔细观察霍柩，见霍柩对自己的师承总是避而不谈，家里也没人开酒楼饭店，料想这小子大概是真没什么背景。既然这样，不如想办法拉拢到一品楼。到时候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品楼以次充好的丑闻就算传出去了，也能勉强扭转为一桩美谈趣事。
霍柩有些好笑的看着大堂经理。抛开人品不谈，这人还真的蛮适合危机公关这类工作的。
“顾问就不用了。”霍柩说道：“六桌新菜倒是可以接受。”
大爷大妈们说的对。他凭本事赢的饭菜，为什么不吃。
虽然美中不足，好歹霍柩答应留下来吃饭。闫师傅心中喜悦，直接钻进后厨，亲自掌勺做了六桌菜，给霍柩一行人赔礼道歉。
周遭的看客们免费看了一出好戏，又享受了免单的待遇。也都心满意足。
唯一不满的只有自告奋勇担任裁判的第五陵。
霸总先生面无表情的看着霍柩，眉宇间难掩失望：“你家里真不是开酒楼饭店的？”
霍柩摇头。
“那你的厨艺为什么这么好？”
霍柩言简意赅：“爱好。”
第五陵叹了口气：“我叫第五陵，很高兴见到你。”
面对这种标准的自我介绍，霍柩只能接道：“霍柩。灵柩的柩。今天多谢第五先生仗义执言。”
第五陵摇了摇头：“我也没帮上忙。你是靠自己的实力赢的。”
霍柩笑了笑，没说话。
第五陵拿出手机：“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霍柩略微迟疑。他不是很喜欢跟第一次见面的人交换联系方式。更何况以他现在的状态，再过一个礼拜剧情读档重来，所有结交过的人际关系都将不复存在。
霍柩不想多此一举。
瞧出了霍柩的迟疑。第五陵的那张脸依旧面瘫冷峻，一双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了霍柩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不想跟我交换联系方式？”
既然被第五陵一语道破，霍柩也就不再犹豫。当下点了点头：“萍水相逢，没有必要。”
“但我却对你一见如故。”第五陵想到霍柩做的那碗文思豆腐，不着痕迹的舔了舔嘴唇：“你平时很喜欢做饭吗？”
霍柩：“？”
第五陵道：“我恰好喜欢吃饭。”
霍柩：“……？？”
第五陵继续说道：“我们两个爱好互补，一定会成为朋友。”
第五陵总结道：“所以我们应该交换一个联系方式。”
霍柩：“……”你这逻辑关系到底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霍柩开口说道：“我还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第五陵问道：“你家里不开酒楼饭店。又不打算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想吃你做的菜，去哪儿找你呢？”
霍柩忍不住说道：“你就算加了我的联系方式，我也不会给你做菜。”
他是闲着没事儿干吗？为什么要给一个陌生人做菜吃？
“你会的。”第五陵看着霍柩，信誓旦旦的说道。
霍柩忍不住嘴角一抽，刚想问第五陵哪儿来的自信。就听第五陵继续说道：“……食材我来负责。一道菜一百万的辛苦费。你想做什么菜你自己决定。什么时间做菜随你心情。你只需要在做完菜后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去哪儿吃饭。如果你还有别的要求，尽管提。”
霍柩：“……”这么直白的吗！
霍柩眨了眨眼睛。也不是不行。毕竟这个第五陵仗义执言人还帅。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霍柩主要是想精进一下厨艺！
第五陵打量着霍柩的神色，面无表情的晃了晃手机。如愿以偿的加到了霍柩的所有联系方式。
霍柩看着第五陵那张脸，很难想象这么一个面容冷峻的人，居然可以通过眼神和细微的小动作表达出这么丰富的情绪。
当天晚上，霍柩回到苏家。他拆穿一品楼用假鱼翅糊弄客人，还在厨艺比拼上赢了一品楼主厨，逼迫一品楼给客人免单一个星期赔礼道歉的新闻已经在本地迅速传开了。
——毕竟是在当地经营了三百多年的老字号，一品楼在本地的影响力要比霍柩想象中更大。
不过苏家之所以这么高兴，自然也是利益相关。
“我就知道那个一品楼假清高，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家是三百多年的老字号，看不上这个瞧不起那个的，总觉得别人开饭店都是为了钱，就他们家是为了传承。谁也没有他们家正宗。调子起的那么高，私底下不也搞这些以次充好弄虚作假的事？”
“堂堂一个主厨，快四十岁的人了，做菜还不如我十六岁的儿子。我看他们家也不怎么样。就是徒有虚名罢了。”
“你是不知道，这个一品楼有多可恨。当初苏氏集团建苏园的时候……”陆嫚臻抓着霍柩的手，极为兴奋的聒噪了一个晚上。
霍柩也被迫知道了一品楼跟苏家的陈年旧怨——
苏世渊当年白手起家创建了苏氏集团。等苏氏集团发展到一定规模的时候，苏世渊为了拓展新领域，同时也是为了结交人脉，就打算进驻餐饮和旅游这两个行业。他花费重金建造了苏园。想要把苏园打造成本地最有名的旅游美食度假胜地。为了一炮而红，苏世渊还打算跟一品楼联手。想要利用一品楼的名气给苏园做宣传。不过一品楼最终拒绝了苏世渊的合作计划。
作为本地美食界的龙头，一品楼是一家传承了三百年的老字号。既有招牌又有底蕴，根本看不上苏氏集团这种捞过界的暴发户。所以他们不仅拒绝了苏世渊的合作，还在餐饮这一行处处打压苏园。
苏氏集团是跨行业的强龙，就算资本雄厚，在餐饮行业的底蕴也不如一品楼。他们请来的厨师自然也比不上一品楼的厨师厨艺精湛。当时苏世渊年富气盛，觉得厨子不好那就换更好的来。重金砸下去，后厨的人一茬一茬的换。苏园的菜品味道也是一天天的换。换到最后，食客都不耐烦了。
久而久之，这个声势浩大被苏世渊寄予厚望的苏园，就成了本地人口中的“面子工程”。外地人过来旅游打卡，本地人倒是没有几个会来。
究其原因，其中一个是当地历史悠久，有名有姓的园林古迹都逛不过来，自然不会去一个仿古的饭店。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大家一致觉得苏园做的菜不正宗。本地人想要吃正宗好吃的淮扬菜，自然会去一品楼。
说起来，一品楼正宗老字号的名声，也有一部分是踩着苏园这样不伦不类的饭店才叫响的。
想到这里，霍柩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他忽然想起原著中的一个小剧情。因为剧情没涉及到原身，霍柩此前也没注意。这会儿听到陆嫚臻发牢骚，他才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一品楼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