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旭向来勤于政务，与顾长冬决裂后更是如此，时常批阅奏章至深夜。
只有深夜，众人入眠时，他才能去瞧一眼她。
他将这份小心翼翼珍藏在心底，像极青葱少年少女相恋时的悸动，连对方一个眼神，都足矣让他驻足许久。
姜旭想，他一定是魔怔了。
孙国安轻手轻脚地进来，为他续了一盏茶。
姜旭头也不抬，问道：“今日长鸣殿那里如何？”
孙国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娘娘今日多饮了些汤膳，说是那味道像年幼时曾吃过的。”
“那便……”多给她寻些来。
话未说出口，姜旭嘴角却已缓缓淌下暗红血渍。
孙国安一如既往地笑着，可手里的匕首却又往里送了几分：“公主是大楚的血脉，大楚的子民自会相顾好，皇上，不必费心。”
匕首插在姜旭腰间，他本是警惕性极高的，可自他幼年起，孙国安便伴在他身边，他想说的，又是有关顾长冬的。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姜旭一掌击去，孙国安即刻从高台上滚落了下去，顺带将他腰腹上的匕首拔下。
鲜血霎时间染红了衣物，滴落在干净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声响，聚成了一大滩血渍。
与此同时，张岚率兵攻破殿门。
孙国安见状，忙道：“张校尉，老奴马上去接公主，逆贼便交给你了。”
“公公稍等。”
张岚拦住了他，孙国安甫一回头，迎头而来便是张岚一记手劈。
姜旭忍了痛意，道：“多谢！”
张岚用他手里的兵力，来换书娆解脱。
点了点头，张岚头也不回地就要赶去接书娆，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叮咛：“公主，未必想坐这个位置。”
……
书娆彻底疯了！
姜旭禁她足后，她就日日坐在倚霞殿门口，盯着那只残废的脚看，看得入神了，复又哈哈大笑起来。
她招来过路的宫人，笑道：“我与你说，皇上最喜欢我跳舞了，他说我的脚生得好看，是生来起舞的……”
宫人或纷纷摇头叹息，或摈弃拧眉，一口唾沫啐在她脸上。
“还当自己是贵妃呢？瞧你那个模样，皇上都贬作庶人了，还日日念着，疯子！”
书娆听得生气，想要站起，脚下却动不了，只能任由宫人糟践后嬉笑着逃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宫是皇上唯一的皇后……”
她低头喃喃：“阿娘，他，什么时候来看我？”
每每这时，竹芳只能无奈叹气，强逼着眼眶里的泪水回去，蹲下身来，替她擦干净脸，将她头发梳得齐齐整整的。
竹芳摇了摇头，却是说道：“皇上说，等过几日，朝政闲松下来时，就来看娘娘了。”
张岚赶来时，书娆依旧坐在那里。
她扯着他染血的盔甲，皱眉说：“今日宫里好多这样的人，可怎么那么难闻？张岚，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东西了？”
明媚的样子，一如他二人初相见。
少年将军，多情舞姬，台上台下匆匆一瞥，就将终身搭了进去。
张岚将她抱起，冲着竹芳道：“姑姑，快些将此前整理的包袱带上，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只要离开了这里，一切都会好的。
这场战争，张岚做了逃兵，可他却听她说：“倾世英雄，盖如是而已！”
他还是她的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