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闻戚哑声道，
虞清秋蹙眉，看他脸上那几道冒血丝的伤口，道："疼也忍着吧，很快就好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下手的动作明显放轻了很多。
一时之间，闻戚痛并快乐着。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出声提醒虞清秋动作快一点，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气氛却很好。
闻戚的视线始终落在虞清秋的身上，过于温柔。
而专注于替他处理伤口的虞清秋，虽然一直蹙着眉，却让闻戚心尖都是软的，某一刻，他突然有了想说些什么的冲动，抿了抿唇，声音沙哑，"我妈很迷恋我爸。"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就停了下来，像是在思考后面要怎么说。
"看出来了。"虞清秋抬眼朝他看了一眼，说"迷恋"还是轻了的，虞清秋想到刚刚闻夫人那反应，简直已经是病态了。
闻戚见她脸上并没有抵触的情绪，于是又继续说了起来，"她跟我爸在一起是因为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甚至于，后来之所以能嫁个闻戚的爸爸，也是以肚子里的孩子相逼。
起初闻戚父亲并没有因为和她发生了关系就要和她在一起或者结婚的念头，甚至十分厌烦她，闻夫人没想到这样也没能如愿，没成想，不久后闻夫人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于是利用这一点嫁给了闻戚的父亲。
当时闻戚父亲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情和闻家长辈闹得很僵，再加上闻戚父亲那时候就已经在想着要回国发展事业了，但是却得不到闻家长辈的支持。
一直到闻戚的出生，闻戚父亲彻底和闻家长辈闹翻，又知道闻夫人对闻戚并不喜欢，当即便直接离了婚，带着闻戚回了国内，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虽然我爸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在带我离开之前我妈是怎么对我的，但他不说，总有其他人会说。"闻戚神情淡淡，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更何况，从他有记忆开始，偶尔被闻夫人接到这边来，他自己也能从闻夫人那里感受到闻夫人的态度如何。
"起初她还会饰演好一个母亲的角色，希望我能够帮她在我爸面前说话。但她的脾气并不好，每次很快就装不下去了，再加上后来发现这根本没用，于是连装也懒得装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虞清秋动作一顿，抬眼看着他，眉心蹙得更加厉害了，"她是不是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有了拿东西砸人的爱好？"
其实虞清秋更想问的是，照着闻夫人那病态疯狂的样子，在发现演一个好母亲没用之后，会不会对闻戚动手，以此来逼闻戚的爸爸过来见她。
虽然虞清秋没有将这些话问出来，但闻戚还是看出来了，当即笑了笑，低声道："她那时候确实也喜欢拿东西砸人，也砸过我，但是她也怕我真的伤到，不是作为一个母亲的身份心疼自己的儿子。只是怕我爸看见了我身上的伤之后，就再也不会让她见我，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她和我爸之间的联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闻夫人对于闻戚来说，只有生恩在，甚至于这份"生恩"都还夹杂着别的东西。
而对于闻戚来说，他可以给闻夫人提供物质上的东西来偿还这份"生恩"，甚至在她动手辱骂的时候受着，可除此之外，别的也不会再有了。
"闻秀呢？"虞清秋好奇的问道。
她原本最好奇的就是闻秀这个人，之前也奇怪闻戚的爸爸既然和闻夫人离了婚，却又将闻秀留在了闻夫人的身边，后来秦月让人去查到了一些事情。
不过，虞清秋总觉得这些事情到底还是闻家人最清楚才对，因而就趁着现在问了一句。
闻戚不知道有没有看出虞清秋的心思，他也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直接道："因为她背叛了我爸。"
顿了一下，闻戚才又接着道："闻秀喜欢上了柳正飞，为了柳正飞，她帮着我妈设计我爸，后来我爸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没留她，她就留在了我妈身边。"
闻戚这么一说，虞清秋之前想不明白的一些事情就有了答案。
说完这些之后，闻戚就看着虞清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虞清秋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正好已经帮他处理好了脸上的血痕，起身要去拿冰袋的时候就问了一句："看我干什么？"
"你呢？"闻戚眼里有着些微的期待。
他把和自己有关的这些事情全都展露在了她的面前，也希望能够知道一些和她过去或者小时候有关的事情。
虞清秋顿了一下，轻哼了一声，去拿冰袋的时候道："我怕我这时候说出来会给你心上插一刀。"
"没关系。"闻戚浅浅勾了一下唇，"我受得住。"
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侧身看着虞清秋走到冰箱边把冰袋拿了出来。
拿着冰袋回到沙发边的时候，虞清秋把冰袋递过去，道："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跟着我妈生活的，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我爸的身影并没有因此缺席，只不过，他总是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并不会靠近，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是我爸爸，还是后来我妈出事，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
那时候虞清秋记忆里，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走近，就站在她的面前。
"那你和你爸现在……"闻戚抿了抿唇，低声问道。
虞清秋摇头，"他想要接我回去，我没同意。"
那个时候虞清秋已经知道自己妈妈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了，她不想回去，回去就意味着把当初经历过的那些东西都放下，甚至包括妈妈的死。
她放不下。
这是虞清秋第一次和闻戚各自提起自己的事情，就这么平和的提了起来，这些事情原本是两人都以为不会再轻易和别人提起的事情，而闻戚如今在虞清秋的面前提起这些，那就意味着闻戚已经愿意将自己的内里展现在虞清秋的面前。
可虞清秋并没有说的那么细致，很多事情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闻戚大概是知道的，却也没有追问。
这顿午饭因为意外来客而没能吃成，还是闻戚让苏南打电话让餐厅送了外卖过来，只不过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思，草草吃了几口就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柳正飞在拖着闻夫人从屋子里出去后就直接上了车，来的时候他和闻夫人是坐的同一辆车，顾曼是自己开车来的，出来之后就自己上车走了，根本不想去闻夫人面前晃。
开车的人就是闻秀，看见柳正飞拖着闻夫人出来，什么也没问，只是从后视镜里往后面看着，目光始终落在柳正飞的身上，神情温柔，至于闻夫人，她看也没看一眼。
刚将车门管好，柳正飞就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闻夫人侧着脸，被柳正飞扇过的那一边脸立刻红肿起来，她捂着脸瞪着柳正飞，"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柳正飞冷笑，也是一脸的怒气，骂道："不打你你会清醒？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结果呢？我的事情你一个字没提，你还对他动手！现在好了！啊！现在好了！他还会帮我？"
"就因为这个你就动手打我？柳正飞！我是你亲姐！要不是我，你以为你能有现在？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老子现在也不会活的这么窝囊！"柳正飞怒道，"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了。装什么装啊？我能有今天，也不是你的功劳，是闻秀帮我的！要不是你当初胳膊肘往外拐，老子现在只会过得更好！还用得着去讨好他闻戚？闻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是个好东西了？整天活在梦里，不知所谓！我要是闻戚他爸，我也瞧不上你！"
不提闻戚他爸还好，一提起来就刺激到了闻夫人，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就要扑上去挠柳正飞。
柳正飞也不客气，抬脚就踹。
姐弟俩很快就打了起来，车子里空间本来就算不上宽敞，如果是在外面，闻夫人不一定能伤到柳正飞，可在车子里这片空间，柳正飞也没讨到好，脸上脖子上都是抓痕。
等闻秀下车，又拉开后车门的时候。两人扭打在一起直接从车子里栽了出来，闻秀本来想要伸手去帮忙的，结果也没扛住，直接被两人给压在了地上。
顾曼恰好开着车过去，看见三人倒在地上厮打着，顿时瞪大了眼睛，也不客气，拿手机拍了好几张，这才开车离开。
下午的时候，虞清秋联系了秦月，没有多说闻夫人和闻戚的事情，只是把闻秀当初背叛闻戚爸爸，以及喜欢柳正飞的事情和秦月大概说了。
"所以这闻秀背后的人是柳正飞？"秦月掐了掐眉心，"我还是觉得不是，柳正飞这人太窝囊了，真正的草包，这几年要不是仗着闻戚舅舅这个身份，背后有闻秀时不时帮他，柳家早就在他手里没了。"
之前秦月的人查到的消息里，也是停留在闻秀的身上，当时虞清秋怀疑过柳家，毕竟闻夫人的娘家就是柳家，而闻秀这么多年又是一直都跟在闻夫人的身边。
虞清秋和秦月想的是一样的，她沉思了一会儿，道："总之闻秀这个人是关键的一环，就查她，总能查出点什么的。"
即便是他们知道闻秀和当年罗家的事情有关。但是证据不够，也没有办法让闻秀得到应有的惩罚。
秦月那边应了，问起虞清秋的情况。
闻家即便是在十几年前已经去了国内发展，但闻家留在M国的根基还在，影响力也还在，且这十几年里闻家也并没有放弃在M国的发展，虞清秋现在跟闻戚在一起，暂时倒是安全的。
"你和唐闫呢？"虞清秋突然问起，她一直挺好奇秦月和唐闫两人的关系。唐闫在回到唐家之前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且唐家有要封锁消息的意思，想要知道就更难了。
之前虞清秋和唐家也没有什么接触，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但是唐闫回到唐家之后干的那些事情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秦月似乎是刚睡醒，声音都还是懒的，道："我和他之间能怎么啊？纯洁的肉体关系。"
"那你们这关系还真的够纯洁啊……"虞清秋哼笑一声，见她并没有多提的意思，也就不再问，还想和秦月说些什么的时候，秦月那边就响起一道嘶哑的男声，说了什么虞清秋也没听清，电话很快就挂了。
虞清秋躺了一会儿，脑子里浮现很多念头，最后都被她摁掉了。
接下来好几天，虞清秋待在闻戚这里一直相安无事，苏南那边也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这天正吃饭的时候，虞清秋放在沙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燕麒发来的视频邀请。虞清秋心里咯噔了一下，朝闻戚那边看了一眼，道："我上楼接个电话。"
闻戚点头，等虞清秋拿着手机上楼，他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抿着唇，沉了脸坐在那里。
苏南拿着筷子，很想接着吃，却有点受不住自家老板的低气压。只得僵在那里，心里不停祈祷着虞清秋赶紧回来，可千万别接太久了。
能让虞清秋避开闻戚的，对方的身份就很好猜了，除了燕麒，苏南想不到还有谁，同样的，闻戚也想不到还能有谁。
"柳正飞那个项目怎么样了？"闻戚突然问道。
提起工作，苏南没有犹豫，直接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一秒进入工作状态，"您一直没有点头答应柳总，项目那边已经开始怀疑柳总的话了……"
对方怀疑柳正飞骗他们，偏偏还有贺景林和燕麒在接触，两相一比较，选择谁自然就是很清楚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前几天燕麒一直没怎么联系虞清秋的缘故。
这会儿联系虞清秋，就是因为项目基本快要定下来了，对于燕麒和贺景林来说。柳正飞根本就不够玩，燕麒还想问问虞清秋那边事情怎么样，什么时候来找他。
闻戚一听，眉梢一挑，淡声道："那个项目不错……"
"确实不错……"苏南正想说一下那个项目具体如何，刚说了这四个字，就对上了闻戚扫过来的视线，声音一顿，突然反应过来闻戚的意思。他连忙应道："我明白了。"
虞清秋拿着手机上楼，进了卧室之后就接通了视频，燕麒那边往她身后一扫，问道："秋秋，你现在在哪里呢？"
"在秦月住的地方。"虞清秋担心说得多会露馅，赶紧扯开了话题，朝燕麒问道："你那边忙完了吗？"
"快了，秋秋，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秦月那边需要我帮忙吗？"燕麒眼巴巴的问着，他可巴不得秦月那边的事情赶紧结束，他好带着虞清秋去T国过冬。
虞清秋摇头，"对方有点难缠，你是刚忙完吧？先去休息一下，我刚刚在吃饭，秦月心情不大好，我先过去……"
说完这些，虞清秋也没给燕麒反应的时间就挂断了视频。
视频挂断那一刻，虞清秋轻呼了口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心虚，要是不快点挂断视频，虞清秋可真的撑不住了，如果是微信上面发消息还好，让她看着燕麒那张脸说谎，心里的内疚感蹭蹭的就往上窜，虞清秋根本扛不住。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脸，这才转身下楼。
而燕麒那边看着手机跳回到聊天界面还有点懵。
"刚刚跟虞小姐通话？"贺景林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燕麒一回头就看见他侧身靠在墙边，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风衣在手上搭着，另一只手上夹着一支烟，在燕麒看过来的时候贺景林就把烟灭了。
燕麒把手机收起来，没回答他的话，转身往电梯那边走，"我回去了，项目有什么进展的时候直接联系林和。"
眼看着燕麒走了，贺景林站在原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也没有多待。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虞清秋下楼的时候就发现苏南已经不在了，她侧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苏南就吃完了？"
"嗯。"闻戚看见她下来，眉眼都柔和了很多，丝毫不见她走的时候沉着脸的样子，"快过来吃吧，再不吃就冷了。"
吃完饭之后虞清秋就抱着平板缩在沙发里，平板上都是这段时间秦月让人帮她查到的一些东西，其中还包括她自己想办法让人查到了。两方所得到的消息难免会有大部分的交叉点，甚至还会有截然相反的信息。
虞清秋把一样的并且已经得到证实的信息整理到了一边，又把那些截然相反的信息整理出来，打了个问号，想着要怎么去查这些……
闻戚就坐在她的对面，也在处理工作，目光偶尔落在她那边时，神情总会柔和下来。
气氛很好，如果没有贺景林突然到来的话。
"清秋？"贺景林是直接推门进来的。手里还拎着两瓶酒，结果一进来就看见沙发上的虞清秋，顿时愣在了门口，看看闻戚又看看虞清秋，眼眸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