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阳光 > 科幻小说 > 不醒 > 第61章 断绝你我不再相逢
第六十一章:断绝

谢灵璧没想到, 黄壤的亲事竟然会生出这许多波折。

他心中悦已极,没有更好的子。

此他黄壤许亲,已经惊动了何、张、武三家, 当然更能再拿黄壤如何。

而坊间传言更甚, 有说是谢红尘暗里阻挠,根本允许黄壤出嫁的。还有说是第一秋胡搅蛮缠,有意破坏的。

一时之间, 整个仙门都将目光聚焦于此。

这一天,黄壤来到外门的驿所——屈曼英给她寄了信。

黄壤随手拆开, 信中屈曼英再一次向她提及, 希望她往如意剑宗游学。当然了,黄壤并打算接受她的好意。

——她同谢灵璧的恩怨,总要有一个了结。跟如意剑宗走得越近,对他们便越利。

她转身要走, 突然,身后有弟子说:“黄师姐, 这里还有一件您的东西。”

“什么?”黄壤上,果见一个大大的“人”形包裹。

但这次大家的神并像初见时那般古怪。

弟子拆开包裹,果然, 里面是一尊傀儡。

这傀儡足有成男子大小, 凹槽里嵌着一柄宝剑,看样子是副对战傀儡。

其他弟子见怪怪了,便替黄壤搬到祈『露』台。

期间还有弟子道:“黄师姐, 这次的傀儡比上次轻多了。看来这司天监工艺改良了。”

“是吗?”黄壤答得漫经心。

她还是想着那个人, 上次见他形容憔悴,还吐血了。真知道现在如何。是以看见这傀儡,她也实在高兴来。

等到傀儡被搬上祈『露』台, 其他弟子便纷纷离开。

黄壤来到傀儡面,见它与的丙级对战傀儡一般无二。她轻轻抚『摸』它,它表面仍是硬木与铁石,五官扁平,木木呆呆。

黄壤叹了一,找到钥匙,正要『插』入他耳孔之中,突然,那傀儡轻声喊:“阿壤。”

这声音太过熟悉,黄壤被惊得后退一步。而就在此时,那傀儡抬双手,摘下了自的脑袋。里面赫然出现第一秋的面孔。

!!

黄壤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把自装到傀儡里,混进了玉壶仙宗!

“你……”黄壤缓缓上,好好笑。

而监正大人恬知耻,他几次挣扎,后终于道:“过来,帮我摘掉头上这层蜡胶。”

“这是什么?”黄壤从他头上取下一层透明的蜡封,问。

第一秋说:“是隔绝生机所用。玉壶仙宗的护山阵十分严密,活物能混入。我试验许久,这才找到这蜡,封住整个人体后,生机被隔绝,便可被它当作物。”

“……”黄壤无言,“你……何必如此费尽心机。”

她语带叹息,监正大人取下那层蜡胶之后,他能顺畅呼吸了。他闻言笑道:“见阿壤一面,艰难险阻,总是值得。”

黄壤本想理他,但下意识上,伸手触『摸』他的脸:“见你病着,可有好些了?”

她出还是关心,监正大人用傀儡并利落的手贴住她的手背。他并回答这句问话,只是道:“嫁给我。”

这三个字出滚烫,黄壤顿时缩回了手。

而第一秋安静地看她,重道:“嫁给我。”说着话,他用傀儡的外壳,动作笨拙地跪在黄壤面,道:“嫁给我。”

安静的祈『露』台,似乎就只剩下了三个字。

黄壤凝视他,他随手摘了农田里的一朵花,双手递给黄壤:“嫁给我。”

这一刻,没有任何金银珠宝,没有什么四万万灵石。

只有第一秋这个人,干干净净地出现在她眼。

黄壤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花——啊,连花也是自的。

她尚且来及说话,穿着傀儡外壳的第一秋笨拙地拥住了她。

“你答应了。”他说,然后似乎怕她反悔,耍赖道:“你接我花了。”

厚重的傀儡外壳,坚硬冰冷,可里面这个人火热。

黄壤轻轻抚『摸』他的脸,然后将自的脸贴上。

第一秋只觉唇瓣一暖,剩下的无赖之辞,全部咽在喉间。

黄壤的唇温润而饱满,极有弹『性』。第一秋跪在地上,比她低,于是她双手撑着这傀儡外壳,俯低了身子。长发如丝,披散下来,半遮了天光。

第一秋嗅到一阵花香,分清是什么花。

好半天,他突然反应过来——黄壤吻了他。

这一吻绵长而温柔,祈『露』台似乎失了声音。而监正大人眼空茫,只剩一片雪地似地白。他呼吸骤停、大脑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空进了肺,他像是溺了水,世界都失了知觉。

黄壤一吻之后,也是面『色』绯红,颈染烟霞。

她蓦地背过身,而身后,第一秋隔着傀儡的外壳,缓缓地抱住了她的腰。

傀儡的手臂四四方方,而她纤腰柔软,盈盈堪一握。

黄壤轻轻抚『摸』紧扣在她身的手,那双手也是铁、木所制,并无丝毫生。

“第一秋。”她忽而轻声道:“对。”

第一秋将脸贴在她背上,说:“我听这三个字。”说完,他重复道:“嫁给我。”

黄壤终于道:“会有什么亲事的,值得。”

然而,第一秋只是固执地道:“嫁给我。”

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只会无限重复这三个字的傀儡。

“好吧。”黄壤听见自的声音,在沾『露』含香的空里,柔柔地带了一丝暖意。

而身后,监正大人得到了自想要的答案,他松开搂住黄壤的手,开始用力扣身上的剑槽。黄壤听得身后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回头。

第一秋被卡在这尊傀儡里,实在是方便。

那剑槽他抠了半天,就是打开。

黄壤忍着笑,一下子将他推倒在地。

果然,他跟所有傀儡一样,一旦倒地,就很难爬来。

他在地上挣扎了半天,只好道:“扶我来。”

黄壤轻笑着上,扶他的胳膊。好在这一梦她修武道,力也大了许多。第一秋靠着她的搀扶,这才站身来。

“把剑槽打开。”他指了指身侧。

黄壤于是替他抠开剑槽,取出里面的一把宝剑,说:“这是……傀儡新的武器吗?”

她知道傀儡武器——司天监可没少用这坑钱。仅上次玉壶仙宗就那尊傀儡定制了九柄武器。

第一秋说:“此剑乃是赠你。”

“什、什么?”黄壤愣住。

第一秋淡淡道:“上次答应你铸剑,便一直记着此事。好容易终于铸成,就带来给你。”

黄壤在记忆里使劲搜索,终于想,就在她参加新秀弟子试艺那一,在瞰月城外的小树林里。那时候她对第一秋说,她想要战胜谢灵璧。

而第一秋随说——她需要一把好剑。

记忆腌浸于时光里,早已再鲜明。

可第一秋了这一句话,寻寻觅觅、忙忙碌碌了一百。

黄壤手握剑柄,想要抽出宝剑。

而第一秋说:“别!”

黄壤向他看,他道:“谢灵璧在剑之一道,颇有造旨。谢红尘更是古今仙门第一剑仙。此剑若出鞘,他二人距离此处颇近,定有感应。”

他认真地道:“你应该让谢灵璧猝及防。所以,在你想要战胜他的时候,再拔剑。”

黄壤想要开句玩笑,缓和一下心中堆积的绪。她说:“谁知道你是是骗我。”

话虽这么说,鼻子有点堵。于是字句之中,似乎也带了几分水。

说完,她静静地等第一秋温柔安慰。

而她面,身着笨重傀儡外壳的第一秋皱眉,随后他开始认真地分析,道:“会。我研究过谢灵璧的剑,他虽然用心剑,但其实修并能与谢红尘相比。心剑之意,在于……”

他认认真真,黄壤讲解了一个时辰的剑道和剑意。

然后用半个时辰,讲解了这把剑所用的铸材。

随后用一刻钟,解析了这把剑可以对决心剑的原因。

黄壤眯眼睛,听了整整一个下午,她终于相信——第一秋确确实实,是相信她能听得懂。

于是,一直等到秋师傅有理有据地证明了此剑对决心剑的可能『性』之后,黄壤突然问了一句:“第一秋,你有没有想过,我说这话其实是在向你撒娇?”

“嗯?”监正大人脸上是一个问号,随后就变成了:“!”

黄壤指若削葱,她红唇轻启,含住自的指尖,良久说:“我要是你呢,我就立刻脱了这傀儡甲,然后将撒娇的女子搂在怀里,甜言蜜语、指天发誓。然后亲亲『摸』『摸』……而是对着该的心剑、剑道、剑意,讲解分析一下午。以证明你所言虚。”

监正大人迅速掰傀儡甲的卡扣。然而他身在甲中,毕竟够灵活。他掰了半天,终于说:“过来帮我!”

然而,黄壤这个坏东西,哪肯相助?

她掩唇而笑,看他手忙脚『乱』。好半天,她捡蜡制的头套,来到第一秋面。

“……你回,准备我们的亲事吧。”她凑到他耳边,声音低轻,如羽『毛』轻轻搔过他耳垂。随后,她将蜡制的头套他扣好。

当傀儡的头盔面甲再次被扣上,监正大人眼只有半透明的蜡封透入的微弱光感。

他言动,黄壤舒展双臂,隔着厚厚的傀儡甲,给了他一个拥抱。

知道什么,心中突然就舍。

“第一秋,你知道吧,你的名字像有一奇怪的魔力。单是这么念一念,也很甜。”她在他耳边轻声说。

隔着厚甲,她看清第一秋的表。而监正大人接下来也再没有别的表示,他只是道:“我会尽快提亲。”

言语之间,颇有些干舌躁的意思。

黄壤没有再说话,她找来几个弟子,把这尊“傀儡”退回了司天监。

诸弟子自然会多问,一路将这傀儡帮她搬到了外门的驿所。

黄壤回身,看见第一秋赠她的剑。

那是一柄重剑,但剑鞘乃黄金雕花,花纹繁复,剑柄护手如缠枝,其上嵌红宝石,显得很是浮华。

老实说,这剑看来,并像是很厉害的样子。

倒很像是姑娘家装饰所用,美则美矣,毫无威慑力。

黄壤知道这剑是是真如第一秋所说,可以对战谢灵璧的心剑。

虽然第一秋向她解释了一下午,但是……她并没有听懂。

——黄壤敢发誓,这玩意儿正常人都听懂。

黄壤将剑背在背后,下了祈『露』台。刚进点翠峰,便遇到一个人。

——谢红尘。

谢红尘一般都在曳云殿,平素少在宗门行走。

弟子们见了他,都退到路边,向他施礼。黄壤也退到路边,她在一群弟子之中,跟随诸人道:“师尊。”

谢红尘经过她身边,脚步渐缓,但终究并未停留。

“嗯。”他轻应一声,在无数弟子的暗暗留心之下,他甚至能多看她一眼。

待他走远,黄壤径自回了居所。

她重新把玩着第一秋赠的剑,突然发现,自对那个人,已是毫无眷恋。

好像一场雨,说下就下,说停时便停。等到后,连路上『潮』湿都渐渐散尽。

而外门,谢红尘离开点翠峰,其实无处可。

黄壤已经好些日子来曳云殿,而他更没有任何理寻。他留在殿中多日,终于还是想要知道她在做什么。他出了点翠峰,也如愿见到了黄壤。

然而,那怎样呢?

他并能靠近。

于是,他素『性』找到谢元舒,喝了一夜的酒。

谢元舒本就是个荒唐人,酒桌之上便忍住讲了许多荤话。谢红尘至始至终十分安静,既训斥,也回应。

次日一早,监正大人再次大张旗鼓,来司天监,向黄壤提亲。

谢红尘未归,谢灵璧只得亲自出面应付。

他甚至懒得将第一秋请入罗浮殿,直接来到外门的山门下,敷衍道:“承蒙监正看重。但阿壤是红尘的亲传弟子,习惯了仙门生活。只怕朝廷俗世纷繁,她能适应。所以,监正还是请回吧。”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声音清悦,道:“老祖,弟子感念监正大人盛。愿意洗手作羹,嫁他妻。”

所有人循声望,只见黄壤一身浅金『色』衣裙,缓缓向此而来。

她今天没有穿练功服,身上衣裙绣花,鬓簪珠钗,蛾眉淡扫,妆容精致。

诸弟子当即哗然,而谢灵璧脸『色』更难看。他转身直视黄壤,这目光,显然已经带着威『逼』。他问:“你说什么?”

他平时本就积威甚重,若是一般弟子,早已敢吱声。

但黄壤含笑,直视他,道:“回师祖,弟子方才说,愿意嫁监正大人妻。”

她吐字清晰,语态从容。

谢灵璧眸子里阴霾渐重,许久,他冷笑一声,说:“黄壤,当初你拜入我宗宗主门下,习得我门中仙。如今竟要嫁入朝廷吗?”

司天监这些异军突,民间多将其与玉壶仙宗对比。

两方势力明里暗里相争,谢灵璧无论如何,绝肯司天监送这样的助力。

然而黄壤自然也算到了。

她刚要答话,山门外,有人说:“灵璧老祖,阿壤拜师学艺多,确实是叨扰仙宗,也叨扰谢宗主了。”

谢灵璧抬头看过,只见何惜金、张疏酒和武子丑三人结伴而来。方才说话的正是张疏酒。

“连你们三位也来了,今日人到得真是齐。”谢灵璧冷笑。

何惜金说:“阿、阿阿阿壤……”

张疏酒忙说:“阿壤称何夫人一声姨母,说来也是我们的子侄之辈。她要定亲,我们怎么能来祝贺呢?”

当然了,这三人之所以来得这样齐,是因黄壤送走监正大人傀儡之时,就向何惜金送了信。

她也知道谢灵璧会同意这桩亲事,但如果有何惜金以长辈身份出面,那可就一样了。

果然,谢灵璧见何、张、武三人来,心下已经知道此事好逆转。

他再次看向黄壤,这一眼,便是已经带了杀。

——这个女人,早当初见到第一眼之时,便令人适。如今看来,果然是祸水。

但事到如今,他认也得认了。还如大方一点。

所以,谢灵璧虽然仍没有一个好脸『色』,问:“司天监想要求娶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知诚心几何?”

何惜金等人纷纷看向第一秋,如果谢灵璧要狮子大开,这可是没子。

料,监正大人恭恭敬敬,道:“阿壤姑娘自是无上珍宝,在下心中也没个主意。还请老祖示下。”

谢灵璧冷笑一声,道:“我玉壶仙宗仙门正宗,自然也非贪财之辈。但监正要摘我宗宗主的爱徒,总好太过轻率。上次监正大人送来的超甲级傀儡,宗门弟子皆赞绝。如今,就请监正再送四尊。这门亲事,老夫便在此当众应承下了。”

他这话说得轻巧,然而四尊超甲级傀儡,说是狮子大开都太谦虚了。

这坐地价,简直离了谱。

但聘礼之事,外人实在好『插』好。何、张、武三人也只好看向第一秋。

第一秋目带沉思,一时也未接话。

四尊超甲级对战傀儡,便是他一时之间也可能拿出来。

谢灵璧冷笑:“若是监正难,那此事就此作罢,也来得及。”

周围陷入寂静,诸人都望定第一秋。等着这位监正的回应。

这本是强人所难,就算是第一秋同意,师问鱼也绝可能同意。四尊超甲级对战傀儡,这是一笔如何巨大的开支?朝廷怎么可能同意让监正大人用来迎娶一个女人?

黄壤心中叹息,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谢灵璧这匹夫,本就难缠。

她正要开,劝说第一秋就此作罢。然而,第一秋忽然道:“好。”

周围一片安静,随后炸开了锅。

——四尊超甲级傀儡聘,这真的可能吗?

第一秋望向黄壤,忽而笑道:“妨事。阿壤姑娘于在下而言,本就是无价之宝。”

可……你哪儿凑这一笔钱呢?

黄壤想问他,终是没有开。

此时,一个人自外门而入,行经山门,就站在人群之中。

他一身雪衣,玉冠束发,纤尘染。因太过惹眼,黄壤一眼便看见了他——谢红尘。

“师尊!”黄壤几步行到谢红尘面,双膝一屈,跪倒尘埃,“师尊。”

她泣眼如珠,双手扯着谢红尘的衣角,道:“弟子监正大人深所动,愿嫁他妻。但求得师尊垂怜,莫要难于他。师尊……”

谢红尘喝了一夜酒,但烈酒入喉,人是越清醒。

以至于此刻,当黄壤握住他的衣角,另一个男人苦苦哀求时,他还能觉出心痛。那言辞如刀,字字剜心。他低下头,看佳人美眸含泪,珠摇玉坠。

“你真的……爱他吗?”他轻声问。

黄壤深深吸,道:“回师尊,弟子心悦于他,希望能嫁他妻,白首同心。”

那……我们的百算什么呢?谢红尘想要这么问。但是他问出,哪怕是到了这样的时候,他也没能忘记自的身份。

第一剑仙,玉壶仙宗宗主。

哪一个也是谢红尘。

他伸出手,想『摸』『摸』黄壤的头发。黄壤的头发很浓密,寸寸如丝般柔滑。

可是现如今,只怕这个举动,也是奢望。

“好。”他轻声说,“师……应允。”

短短四个字,字字刺心。

而他抬头,看向远处的第一秋。

二人四目相对,谢红尘身上的酒散了,心中的酒意升腾而。

百光阴如梦,他似乎什么也没剩下。

他轻声说:“我应允。必要什么聘礼,你想嫁他,便随他。”

随着话音落下,黄壤听见一声轻响,随后手背微凉。她目光回转,看到了一滴眼泪。

她缓缓抬头,正对上谢红尘的目光。

他终清冷的眸子里,光阴破碎。

红尘,我终于是得到了这一滴泪。

黄壤以指腹沾了那滴清『露』似的泪珠,恍惚间见当祈『露』台,少女紧贴着那个玉一般的人儿,呢喃道:“人家脚都扭成这样了,你怎么一句安慰都没有呢。红尘,你这个人,真是半点也懂心疼呀……还是……你只是心疼我呀?”

往事寸寸碎散,焚燃烟。许久之后,黄壤深深一拜:“弟子,谢师尊成全。”

红尘,梦里梦外,我都该醒了。百姻缘,断绝于今朝。我再恨,再怨,再平。

也……再爱了。

愿从此以后的仙茶镇,你我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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