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阮渔与系统的研究专组,目前飞速改成课题组,申请了项目基金,全称是《xxxxxx》,简称“不可说”。

写在申请书上的课题名字,就是六个“x”,因为暂时还未将课题组定性,这个比较麻烦。

最后干脆就不定了,还能不限制罗闵。

罗闵是负责人,课题组下目前有六个分支小组,但他觉得以后肯定要扩张,如果阮渔行动顺利的话。

不出他所料,出基地的第一天,阮渔那边就来了讯息。

罗闵边听卓颜汇报,边衣衫不整地跑向课题组新搬进去的大楼,他外套甚至都只穿进去了一只袖子。

因为这消息太突然,也太惊奇,他顾不上了。

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待班,确保阮渔不论何时联系这边,都不会被错过。

有人朝着罗闵迎来。

罗闵点点头,示意他叫人去实验室。

对方颔首后转身就走,去喊人集合。

手机那边,卓颜的汇报到了最后:“小鱼问,要不要现在砸开彩蛋?罗总,考虑到小鱼的运气,我觉得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东西。”

罗闵沉吟道:“先让c组的人准备好仪器,我们试试能不能捕捉到信号。”

c组就是随行研究团队,主要负责跟着阮渔到处跑,实时寻找系统踪影。

卓颜:“是,我马上安排。”

家里是待不了了,大晚上的,阮渔被请到了那个看上去很大实际上里面很挤的车子上。

阮渔站在车门边,看得一个窒息:“你们这里……看着不太妙。”

仪器闪烁着光芒,红蓝交映。

小组长微笑。

阮渔:“……行吧。”

系统:【没用哒!】

阮渔迈着大长腿踩了进去,坐下后,有其他人的也跟着进来。

然后有人开始在她胳膊手腕脑袋上扣东西。

还有摄像机会录下整个过程。

阮渔随口转述系统的话:“它说没有用,你们可能也是白忙活。”

研究人员苦笑:“那也得试试。”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呢?

一切准备好,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两地远程视频,每个人都很紧张。

除了阮渔。

“那我,开始了?”阮渔问。

车厢上挂着的屏幕里,罗闵郑重点头。

系统欢快变身,投出来了一个金色大号蛋,跟过年时候商场做活动玩三选一的道具差不多。

阮渔合理怀疑,这是系统从网上扒拉出来的形象。

按照最近几天的习惯,阮渔先跟周围人形容:“蛋在这里,是一个虚拟半透明的,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她手指比划了一下,位置和大小都被点出了。

仪器扫描后表示:那里是空的。

研究人员:“……”

就很苦。

阮渔说完以后,抬起右手拍了下去。

“咔——”

模拟得还挺真实,一股蛋裂开的模样,附带了声音。

一堆彩带飘出,凝结在空中组成了一段文字。

【当当~恭喜宿主开启第一枚彩蛋~

宿主的幸运值如此之高,亿万人难有其一,真是罕见。

看来,这份幸运也延续到了这里。在这个只能算是逗趣的小惊喜设计中,奖池因你而扩充,蔓延至整个星河。

你捉住了内心渴望的那颗星星,它本不该存在于这颗彩蛋中。

但,谁让宿主人见人爱呢!

抽取:残片·医学奇迹——兑换至宿主宇宙,更改为宿主当前所需药物。

最终:神经系统修复液x1。

备注:该药剂可治疗因脊髓损伤导致的截瘫,一月内恢复如初。看到这个备注,想必宿主应当知晓,幸运之神有多么的偏爱你了。

可爱的鱼儿啊,你自由自在,星河蜿蜒至此,只想看一看你的笑容,请你满足它。】

阮渔看着这段长长的文字,读到“医学奇迹”的时候,已然心跳过快。

等看到特别备注的那句话,她心率增快、血压上升,旁边的监护仪上各数据波动极快,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的激动。

“怎么回事?”

“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了什么?”

重复读了五遍,阮渔才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真好,她想,这个系统终于展现了它的价值。

阮渔睁开眼,想问系统,这个修复液是唯一的吗?只有彩蛋里有吗?你给出的任务商店里,会存在吗?

不知道是否捕捉到了她的想法,半空中飘着的对话框中,“你捉住了内心渴望的那颗星星,它本不该存在于这颗彩蛋中”一句闪了闪。

像是在回答她心中的那抹庆幸。

阮渔:“你……”

系统:【幸运诶,不是我任务范围之内的东西。但你似乎挺喜欢。我好久没见到星河了】

阮渔:“星河是什么?”

系统:【无权告知】

阮渔:“???”

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系统:【一触即离,还想再摸摸呢】

它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可惜。

阮渔有点痛苦地揉了揉额头。

这样啊……走了?

那就是,没有然后了?

·

上百人在等待阮渔的回答。

——因为课题组又扩了人数。

电流静寂无声,可他们好像都听到了时间正在随之流逝。

阮渔抿了抿嘴唇,看向那个有着罗闵的通讯屏幕。

这里就像是作战车似的,仪器格外多,虽然内部开了灯,过窄的空间还是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阮渔斟酌着:“我抽到了很不错的东西。”

罗闵急问:“是什么?实物吗?”

如果是实物,就能加强他们这个课题组的说服力了。

明日向上汇报,可以得到更多的支持。

阮渔点头后,一群人欢呼。

她静静地等着,直到这短暂的喧哗被有志一同地收回。

罗闵察觉到了什么,看着阮渔:“你……”

阮渔垂眸,视线朝下。

三秒后,她抬起头,直言:“我想提出一个申请。”

罗闵眼睛微微眯了眯,声音中带着点警告意味:“阮渔,你要知道,摆在最前面的应该是国家利益。”

阮渔:“我明白,我在恳求。”

罗闵听到这话只想苦笑:“你说出口,又有谁能够拒绝?”

可以跟系统交流的只有阮渔,她的态度一直很坦然,有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有藏私隐瞒之意。

团队里有数名心理学家,她回答之时一般都会被仪器监测,这些又何尝不是在防备她呢?

阮渔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知道自己被信任的同时也在被防备。

但她依然没有反感和不满。

此时,她有了自己的态度,就算是说着“申请”、“恳求”,但实际上呢?

她其实在明确表示想要这件物品。

罗闵等人能选择拒绝吗?

若是这样,阮渔不高兴了怎么办?

她以后不配合了怎么办?

细小情绪累积,到了最后就会决堤。

罗闵不想要这样的开端。

他身后站着的许许多多人,有些在皱眉思索,有些露出了不满。

他们都是愿意为了沧兰洲奉献终身的,自然是将个人利益置之度外。

知晓阮渔一事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怎么能一有了东西,阮渔就想据为己有呢?

罗闵沉思之后,抬头看向摄像头:“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他是欣赏阮渔的。

因为她坚定地将系统的存在告诉了他们,言无不尽。

他也喜欢阮渔这种敢说的性格,矛盾不在阴暗处滋生,解决起来就会简单许多。

“当然,”阮渔的视线落在半空,那段文字尚未消失,就那么静静地飘着,“你们当然可以知道。”

她一字字念完了系统回馈的彩蛋结果。

不去在乎众人的震惊,阮渔道:“你们知晓我的一切,从我出生到现在,有些经历甚至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阮渔:“那么,你们应该能明白,这个修复液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她想给赵长平。

那个因为救她而导致十六年残疾的恩人。

“神经系统修复!”

“一个月完好如初?”

“神经系统引发的病症不止是截瘫,如果能够得到成分分析,也许相应的医学研究可以迈上更高一层台阶!”

“这会是造福更多人的机会!”

基地那边议论纷然。

阮渔目光灼灼,与屏幕里的罗闵对视。

第一件物品,一个可以被称为黑科技的外星物品。

这该被送进实验室。

阮渔重复:“罗总,我希望这件物品,可以用在赵长平的身上。”

如果她不张口,这瓶药绝对不可能会用在赵长平身上,阮渔很清楚这一点。

可她同样不知道,罗闵会不会同意此事。

但她必须问,问了以后,起码有一丝可能。

“不可能!”有人脱口而出。

这样厉害的药物,就该送去实验室做研究!怎么能轻易就给人用了?

阮渔没有说话。

她听到了,但她只是静静地透过摄像头与罗闵对视。

罗闵看着阮渔,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的,很是认真严肃。

罗闵沉默。

他们最怕的场景,出现了。

所有人都知道,以后还会有新的东西。他们猜测,或许这个东西会再来第二份,也或许不会。

但第一个总是特殊的。

领导者习惯对下属进行敲打,既是彰显权威,也是指引他们。

罗闵也该这样做。

阮渔年轻不懂事,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太优渥了,再乖巧也带着些被宠坏的娇气任性。

尽管这些只是一点点。

她需要成长,也需要学习什么叫做时刻将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

“如果你拒绝,我会不高兴,会失落,会难过,”阮渔开口,打破了这段难言的沉默。

“但我依然会将东西给你们,不论你们要怎么研究。”

她并不隐瞒自己的情绪:“这会横亘在我与你们之间,我会朝远处走一步。当以后再度出现这样的情形,我会再远一些。”

得到的东西她也想要,这样的情况不会只有这一次。

那该怎么选呢?

阮渔在乎的人和事并不算多,赵长平是很重要的一个。

她知道自己的幸运值很高,但她真的无法确定,自己可以抽到又一个神经系统修复液。

星河走了,星河是什么?

如果没有的话怎么办?

如果这是唯一怎么办?

错过了,赵长平这辈子就等于被二次宣判残废——尽管,这一次只有她和这群人知道。

罗闵拒绝,阮渔不会强撑着不给东西。

但她会很失望,很难过,心里会多一根刺。

她会忍不住想,如果我没有把系统的存在告诉你们,是不是我就可以让赵长平站起来了?

到了那个时候,关键早已不在物品本身,而是她与罗闵等人的信任。

这个问题必须要早早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阮渔正在试图解决这个潜在的隐患,她看得透彻,说出口的话更是毫不留情,没有一丝的委婉。

她直白地表示:“等到了那样的时候,也许,我会开始学着对你们隐瞒。”

而你们也清楚,就算你们知道我在隐瞒,也无法对我做出什么。

因为没有人能够联系上系统。

罗闵领悟到了她没说出来的话。

现在对系统的了解,都是基于阮渔的描述,她没有说谎,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如果不想配合,有了别的想法,那个时候,就算判别出是谎言,又能怎么她呢?

阮渔甚至不必遮掩,只要她不想说,他们就拿她没办法。

她自私,此时的举动就像是打脸前几日的自己一般。

她想让赵长平站起来。

她迫切地想让赵长平站起来。

阮家给他再多的钱、人脉、助力,有什么用?

他还是坐在轮椅上,需要靠人照顾。

他会日复一日地看着自己的腿部肌肉萎缩,定期去看诊,然后在几年、十几年以后,因并发症痛苦不堪,引发其他的疾病。

赵长平在沧兰洲的所有军人之中,只是获得过荣誉的其中之一。

如果他在这里,会选择拒绝,会服从命令。

阮渔不一样。

她:“我自私,我知道。但我真的不喜欢藏着掖着。”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人藏着心思?

基地那边静悄悄的,讨论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冷静下来,众人也知晓,阮渔是在为一个战士发声。

可他们,也真的很想留着修复液进行研究。

不同的立场,将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争端提前显现。

罗闵叹了口气。

也还好吧,无数预计会出现的场景之一罢了。

解决掉就好了。

他道:“我们需要讨论,明天给你回复,好吗?”

阮渔:“好,辛苦了。”

阮渔从来不怕出现矛盾,只要双方摆明态度,推心置腹,一切都好商量。

怕的就是虚假。

而成年人,最多的就是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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