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他。
即便是她面色苍白如纸张，即便是眼中仍有泪痕，但她展颜一笑，绝美的笑容恍若冬去春来，繁花盛开。
裴洺宸只觉得眼前像是有一团刺目的白光，将他的灵魂都卷入在其中。
“宸，让龙傲送苏纪轩去医院。”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裴洺宸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苏纪轩受了很严重的伤，是应该送到医院。
“龙傲，送他去医院。”
龙傲也没有多想，吩咐两个保镖抬起苏纪轩，然后离开。
“把保镖都撤了。”
裴洺宸也按照她的吩咐把保镖都撤了，只是那双眸子的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冷意。
苏言所谓的摄魂术其实就是催眠术，能在短时间内将一个人催眠，从而让他按照自己的指示去做事，这种催眠术非常的耗费心神。
裴洺宸受过特殊的训练，这一类催眠术对他的作用并不大，即便是中了招，也能很快地醒来。
“裴洺宸，你有没有一丝一毫地爱过我？”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太认真了，认真到裴洺宸也以为她是真的很在乎他有没有爱过她。
而他只觉得说不出来的讽刺，他已经忘了他对她说过多少次的我爱你，但她从来都不信。
其实他也很想问她，那她有没有爱过他，哪怕一丝一毫，有爱过他吗？
没有吧。
倘若她真的爱他，又怎会一直和苏纪轩纠缠不清呢？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没有爱过你。”
他的话让她心如刀割，原来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哪怕一丝一毫也没有，和她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无聊时候消遣的玩具？
太多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着，她觉得好委屈，好想说出所有事情的真相。
抬眸，看着他，千言万语都涌到了喉咙，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眼中的裴大总裁依旧绝美如神祇，纤细而长的眼睫毛如同羽扇，在那双凤眸上投下一片暗影。
她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走吧，你走吧。”
裴洺宸缓慢地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朝前走。
身后的苏言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他说：“至始至终，我，苏言，没有爱过你。哪怕一丝一毫也没有爱过你，没有爱过你。”
说完后，苏言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的脸色苍白得惹人怜惜，谁来怜惜？
唇角鲜血刺目，谁来心疼？
他面容冷酷，目光森寒，迈着流星大步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他，堂堂裴氏集团的大总裁，唯独不缺的就是女人！
这个女人不过是用来打发无聊时日的玩具而已，不过是用来斩断第二人格的利用工具而已，她的爱，他从来都不在意！
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情绪来得太强烈，终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她完全地合上双眼，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里。
从她出生，过了十八年毫无感情的机械般的生活。之后，被冰封百年。直到解封，遇到他，爱上他，爱得彻底，爱得纯粹，爱到为了他甘愿放弃生命。
她这一生，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她至始至终都是个不应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
黑暗里，出现了一丝光亮。
苏言看到一间研究室，研究室里坐着十几个人，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她稚嫩的脸庞在这群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少女便是苏言。
“众所周知情绪是人类的感觉、思想和行为的一种综合的心理和生理状态，对外界的刺激所产生的心理反应以及附带的生理反应。”
“当情绪产生的时候，比如，当低落失望这一类负面情绪产生的时候，有一部分人往往通过别人的安慰或者自我安慰，能走出来，而有些人则是一直被负面情绪所困扰着，几年或者十几年都无法走出来。”
“我做过一项调查，很多医生在解剖尸体的时候，都发现过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些情绪积极向上的患者，在死亡后，他们的患病器官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样糟糕，反而是在与疾病的抗争之中，为了抵御病变，那些器官比正常的器官的机能要强大。而那些情绪消极的患者在死亡后，患病器官自然比正常器官机能要弱。”
有人发问：“那你研究的方向是什么？是能运用在医学上的情绪治疗法吗？苏小姐，现在的临床治疗已经有了心理医生……”
“你这个科研没有实用性。”
“这是一次没有意义的科学研究，我反对。”
“苏小姐，如果你不说一点实质性的东西出来，我想大家对你说的这个科研计划没有丁点儿兴趣。”
“你这是在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
苏言漂亮的小脸上扯出一丝优雅的笑容，她知道如何笑，能在什么场合笑，但并不能感受到笑容所产生的种种情绪。
“为什么说没有意义？”
“在我们的生活中有许多有着抑郁性障碍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抑郁症，以抑郁为主要症状的一组心境障碍或者情感性障碍。在这些抑郁症患者中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人面临着自杀的危险……”
“倘若这世上存在着一种生物药剂能让人变得积极乐观一些，变得自信开朗一些，有何不可？”
苏言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水里扔下了一枚炸弹，众人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
她的科研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国家拨下来大量的经费让他们研究那种能影响人情绪的生物药剂。然而，在一年后，苏言主动终止了这个项目的研究。
有关这个项目的研究资料和重要文件全部封存。
转眼之间，光亮消失了，她又呆在小黑屋里，黑暗、寒冷、安静，这种气氛让人绝望。
“苏言，苏言，你醒一醒……”
“裴洺宸……”
她的面前出现一道人影，俊美无双的容颜，风华绝代的气质，是她爱极了的模样，她伸出手去抱他，却被他无情地推开，“苏言！你能要一点脸不？就你这种水性杨花的货色，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勾搭本少爷！”
是啊，水性杨花的货色……
呼吸一重，腹部就疼得厉害，意识也恢复得更加清晰，缓缓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