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举棋不定,周恩来来到他的住所,进一步向他申述了猴场政治局会议决定在遵义开会的决议,而且告诉他王稼祥、张闻天、朱德、陈云和毛泽东等多数政治局的同志都要求召开会议,周恩来本人也力主召开会议。博古终于同意召开遵义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他俩明确了分工,由博古作关于第五次反“围剿”的总结报告,由周恩来作关于军事问题的副报告,并由周恩来负责会议的筹备工作。

处理完一天的工作,夜深人静时,周恩来回到自己的住室,打开桌上的铜墨盒,开始握笔沉思,精心推敲他的副报告。他深知这杆笔的分量,时停时写,写了又改,改了又写,一连写了几个通宵。正是这份凝聚周恩来智慧和心血的报告,在遵义会议上起了振聋发聩的作用。

与周恩来一样繁忙的是毛泽东。他最先提出要讨论失败原因,又争取到王稼祥、张闻天等人的支持,由此导致红军进军方向的转变,才有今天呆在遵义城内“坐而论道”的局面。他要抓住这一千载难逢的时机,为开好遵义会议做好各方面的工作,使会议达到结束“左”倾错误领导、摆脱革命危机的目的。

贺子珍后来回忆说:来到遵义后,毛泽东忙极了。那些天,他整天不在家,也很少睡觉,一改过去晚睡晚起的习惯,早早就起床走了,有时中午都不回来吃饭,晚上回来得很晚,也不马上睡觉,还要趴在桌子上写一阵。

他忙什么呢?当然是忙着准备会议的“重型炮弹”。他把制作炮弹的工作分给了张闻天、王稼祥和他自己。

毛泽东先迈进了张闻天的住室。张闻天正伏在一扇宽大的彩色玻璃镶嵌的窗子下写日记。

毛泽东拉过一把红漆木椅坐下,稍致问候,便开门见山地说:“进了遵义,形势好像对我们有利。遵义民众在地下党组织的发动下,热烈地欢迎我们入城。自离开根据地,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遵义是风水宝地啊,我们应该从容不迫地开个会,好好总结一下过去啦。”

张闻天随声附和道:“对呀!过去的一些是是非非,到了澄清的时候了。润之,你该在会上痛痛快快地讲讲了。”

毛泽东诚恳地说:“思美,你是知道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在中央的会议上发言喽。你是政治局常委,说话有分量,麻烦你辛苦一下,准备一个报告,在会上说说咱们的意见,对‘三人团’军事指挥上的错误提出批评。”

张闻天面有难色地说:“我不大懂军事,怕写不好。老毛,还是由你准备,你懂军事,亲自带兵打过仗。”

毛泽东笑笑说:“不要紧,我们商量一下,你执笔。你是党中央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又是大秀才,你在会上报告名正言顺,我嘛人微言轻,不过,我会讲话的。报告还是由你作,我和稼祥帮你出点子。”

张闻天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镜,两手一摊说:“我只好临危受命,担此重担喽!”

毛泽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交给张闻天,说:“突围出来,我一路上找过一些指挥员谈话,搜集了不少材料,很有用处。这些火线上闯出来的指挥员,最有发言权。你写报告提纲,可以参考一下他们的意见。”

毛泽东递给张闻天的这个小本子,无疑是射向“左”倾军事路线的一发发炮弹。

从张闻天处出来,毛泽东又去找王稼祥。他把由张闻天执笔写报告提纲的想法告诉了王稼祥,王稼祥很是赞同说:“行,洛甫研究过一些军事理论著作,在党内的地位比我们都重要,由他作报告身份比我们合适。不过,老毛,洛甫写时,你要帮他一下,你毕竟玩过枪杆,能说到点子上。”

毛泽东慨然应允:“会上我还要作补充发言,你也讲讲。”

王稼祥点点头说:“那自然,你不让我开炮,我也会开炮的。”

辞别了王稼祥,毛泽东迈着轻松的步履朝自己的住处走去。他感到如释重负,只等会上交锋了。毛泽东历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即使在政治斗争的战场上也一样。结束党内“左”倾路线统治这一仗,经过通道、黎平、猴场3次预备役的铺垫,已到了要么不打,打则必胜的地步。

当然到目前为止,也不是所有政治局委员意见完全一致了,个别委员也在忙着进行逆向运动。

少共中央书记、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凯丰看了博古未写完的报告连连摇头,说:“过头了,过头了,博古同志,你的检讨过头了,中央有什么错,你有什么错,完全是执行共产国际的指示嘛!”他一个劲儿地为博古推卸责任。倒是博古自己觉得无论如何也要作点检讨,否则过不了关。凯丰强烈反对说:“只怕作一点检讨也难交待,这几天我也找人做工作,聂荣臻我就跟他谈过几次,希望把他争取过来支持你,可他顽固极了,跟老毛一个腔调。”

然而,召开遵义会议已经是水到渠成了。

关于反对王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的时机问题,吴黎平曾在遵义会议后问过毛泽东:“能否不等到遵义会议而在中央苏区后期就发动反对王明路线的斗争?”毛泽东想了想之后说:“不能,也不好。因为王明路线的领导者打的是国际路线的旗帜,同时他们的错误的危害性当时还暴露得不够显著,当时还有一些人盲目追随他们。那时虽然已有一部分干部觉察到他们的错误,但大部分的干部和群众还不清楚,如果在早一二年就发动反王明路线的斗争,那末他们还能欺骗和团集较大的一部分干部群众,会造成党和军队的分裂局面。这对强大的敌人有利,是敌人所求之不得的。因之,我虽然在反第五次‘围剿’战争中早已经看清楚王明路线错误的严重危害,但为了大局我也只得暂时忍耐,只得做必要的准备工作。”毛泽东还对伍修权说过:“这个事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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