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根据动能定理mgh-kmgL=0……”
不知是因为第一次和异性独处一室的紧张，还是因为顾生舟的声线实在好听的令人忍不住走神，总之这道题他讲解了三遍宋安安才听懂。
她看着密密麻麻的草稿纸，感到有些惭愧，想了想，又开始了浮夸而不失真诚的吹捧：“好厉害啊，不愧是一班的，这么难的题你都能解！”
顾生舟瞥了她一眼，语气虽平淡，却还是有掩饰不住的些许不可思议：“这是高一的知识点。”
宋安安：“……”
给点面子，高一的内容也是有很难的好吧……
正尴尬着的时候，救兵方姝娣来了，后面还跟着楼嫂。
“看你不在房间，原来是在这儿呀。”方姝娣冲宋安安说，“刚煮好的桃胶银耳汤，来，润润嗓子。”
宋安安乖巧道：“谢谢方姨。”
方姝娣探头一看：“你俩讨论功课呢？学习氛围真不错，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宋安安忙心虚摇头：“没有没有，我来请教问题的。”
“有不懂的题目很正常，谁都有不会的时候，互相帮助嘛。”她笑着安慰道。
顾生舟淡漠地翻着书页，没有表示。
宋安安则嘴角一僵。
互相帮助……
方姨，您也太抬举我了……
*****
这天晚上，宋安安又被噩梦惊醒，摸索着按亮床头灯，一室漆黑瞬间被暖融融的光线填满，她这才感觉好一点，但喉咙干干涩涩的，还是有些难受。
推开卧室的门，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里仿佛飘着若有似无的食物香气。
走廊的另一头，书房的灯还亮着，宋安安走过去一看，里面却没人。
夜晚的温度降低不少，她裹了裹披着的外衫，感觉耳边有轻微窸窣的声响，仔细辨别了一下，像是从楼下传来的。
宋安安在一楼厨房里，意外地发现了正有条不紊忙活着的顾生舟。
锅里的水恰好开了，咕噜咕噜沸腾翻滚泡沫，他往里面加入面条，接着又依次放进些许盐和油。
另一只平底锅里正煎着小牛排，滋滋冒着热气，他轻而易举地翻了个面，动作娴熟，不紧不慢，一看就经验十足。
在宋安安的印象里，像顾生舟这种少爷习性的人，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别说自己做菜了，怕是长这么大连厨房都没靠近过几回。没想到他竟然会自己煮东西，而且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崇拜之情于是油然而生。
从小就是厨房杀手的宋安安，与她妈妈一样，不但半点没遗传到外婆的一手精湛好厨艺，每次还都会把好端端的厨房弄得乱七八糟，活像被龙卷风侵袭过一般惨不忍睹。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顾生舟一回头，眼睛就触到了没来得及躲藏的人。
像被当场逮住的逃犯，宋安安显得慌张，下意识缩了缩肩膀，解释道：“我……我口渴，下来喝水的。”
顾生舟没说什么，慢悠悠地回了身，继续专注对付着锅里的牛排。
宋安安倒了水，一口气喝完。
刚摆脱了噩梦的冷清夜里，她实在是不太想一个人呆着。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又走进厨房，没话找话：“你在弄宵夜啊？”
顾生舟随意地恩了一声。
宋安安捧着水杯：“好厉害啊，你还会下厨呢。”
毕竟寄人篱下，日常恭维不能忘啊。
“我刚看见你书房的灯还亮着，你是复习功课到这么晚的吗？”
“这么用功，难怪次次都排名第一。”
“你平时都是这么迟睡的吗？早上还起的那么早，会不会很辛苦啊？”
“不过吃饱了，应该会睡的更香吧。”
“你这弄的好像挺复杂的，洋葱青椒，还有这个酱，看起来感觉还不错啊。”
“……”
顾生舟抬眸浅淡地瞥她一眼，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她：“你要不要也来点？”
正自问自答得起劲的宋安安，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怔了半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真不吃？”
宋安安默默吞了吞口水，摇着头：“真不用了，我不饿。”
顾生舟又是一句不冷不淡的哦。
骨节分明的手抓起一枚鸡蛋，往旁边磕了瞌，轻松自如地打进锅里。
二十分钟后，原本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宋安安，瞬间停止了聒噪，埋头吃着牛排，卷着意面，无比专心致志。
怎么会这么好吃？面条软硬适中，劲道顺滑，每一根都完美地包裹着酱汁，美味至极。牛排的火候掌控的刚刚好，肉嫩多汁，略有嚼劲，黑胡椒的调味恰到好处，一口下去唇齿留香，还有这个荷包蛋……
顾生舟：“……”
面前这个一声不吭，只顾大快朵颐的人，与刚才意志坚决，斩钉截铁说着不吃不吃我真的一点都不饿的那个，仿佛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一阵风卷残云后，宋安安拿纸巾抹了抹嘴巴，心满意足的间隙，抬头去看对面的顾生舟。
他从容不迫地吃着面条，密长的睫毛，略白的皮肤，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浅浅地勾着他精致的五官。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也看了过来，漆黑的眼睛沉静如水。
“没吃饱？”他瞥了眼她面前的空盘子。
“饱了饱了。”她有些心虚，忙不迭收回自己失态的眼神。
见他脸上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宋安安认真解释：“我真的饱了，你的厨艺太好，我一不小心吃多了，晚上吃太多容易发胖的。”
顾生舟：“……”
瘦的仿佛只剩一把细骨头的人，竟然嚷着自己怕胖，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想的。
“多吃宵夜对提高智商有好处。”
冷不丁听到这么句话，宋安安一愣，真的假的，竟然有这么个说法？
原本只是想借此嘲讽一下她，没想到她眨巴着眼睛，似乎要当真了。
连这个都信，她是不是傻？
顾生舟别过脸想，智商果然还是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吃饱喝足，只出了一张嘴的宋安安，颇为识相地主动提出，将刷碗收拾残余等扫尾的活儿交给自己。
顾生舟抿了抿唇，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