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阳光 > 其他小说 > 顾行谢楚清 > ☆、第39章
馨宠宠物医院。

这几天谢楚清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同科室的沈苑因为订婚的事请了一星期的假, 医院规模小,一时半会儿没有能够替补的宠物医生, 空缺的工作量就只能由她来补。

卷饼被小楠放出了笼子, 拼命摇着尾巴围着谢楚清转了快二十圈,边吐舌头边扒拉着她的白大褂就要往怀里跳。

平时这个点, 谢楚清没事的时候就会眯个午觉,卷饼当犬形抱枕已经当出了惯性,不被揉半小时整只汪就浑身难受,但今天显然已经有别的野汪野喵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空巢老汪痛失宠爱,卷饼趴在角落里的软垫上幽怨地“汪呜”一声,谢楚清抽空看它一眼, 拆了包磨牙饼干刚要哄,就接到了牧悠悠的电话。

牧悠悠近期已经陷入了热恋,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告别渣男喜迎又一春”。谢楚清接起电话, 对于这位热恋中的女人终于能想起自己这件事表示了充分的惊讶。

而牧悠悠则对此表示了充分的痛心:“没想到楚清你把我想成了这样的人, 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吗?是吗?”

“怎么能说是重色轻友,”谢楚清附和,“简直就是见色忘义。”

“……”聊不下去了。牧悠悠直切重点,“楚清你晚上有空吗,出来陪我喝两杯吧?”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之前热恋中的言笑晏晏, 谢楚清顿了顿:“怎么了?”

“庆祝一下单身贵族之夜,”说完这句,牧悠悠勉强轻松的笑维持不住了, “其实也不全是……就是想随便聊聊。”

谢楚清有些明了了,她捏了捏卷饼的爪子,把明天的工作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应下声:“好,那就今晚吧。”

在挂电话前,牧悠悠突然想到了一茬,连忙叫住她:“等等,楚清你听说邱教授的那件事了吗?”末了又补了句,“你之前跟大家断了联系,可能没加几个老同学,现在我加的群组都传遍了,大家都在讨论这事,听说还上新闻了。”

“……”谢楚清这次是真的愣了,“邱教授?”

某高校系主任借公职之便从事企业外职,高校领导风气或成社会问题。

新闻报道的篇幅不是太长,但内容却详尽仔细,报道中罗列出了这位邱主任自任职以来在校外的企业中兼职的斑斑劣迹,甚至还是某家企业的股东。

不仅如此,这位邱主任还遭到了校内学生的匿名举报,说是他还曾有因公徇私的行为,在最后,报道的记者就此事采访了校书记。

后续附上了校书记的部分采访内容:“……我对在我们校内发生这样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现在已经对当事人采取了停职处理,在了解清楚以后我们会……”

谢楚清一字不落地看完新闻,松开鼠标,若有所思地撑着脸陷入了沉默。

P大校内禁止领导在校外兼职。早在谢楚清大学期间,就已经发生过两回,最后的结果都是革职除籍处理,现在邱江明被查出来出了事,而且证据确凿,学校之后会怎么处理也是意料之中。

但是也太巧了。

邱江明当年是她的教授之一,同时也是医学系的系主任。

她被指认论文抄袭的时候,事情从教授之间传到了系里,当时邱江明兼任着教务处副处长,事情的最后她被他叫到了办公室里谈话,说是为了不影响学校的风气,不管对错在谁,抄袭的事最好能私下里解决。

只是谢楚清没有妥协。

而后学校的处分出来以后,她被认定为抄袭,一锤定音。

善恶终有报,如果换成别人,此刻可能要拍桌子开香槟高喊“大快人心”了,而谢楚清的神情却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她的目光迅速地重新浏览了一遍报道,最终停在开始几个段落上,眉心跳了跳。

最先揭发这件事的居然是邱江明所在公司的内部人员。

记者并没有曝光内部人员的名字,只是提了几句,在接下来的内容里就没再提起过。

什么样的内部人员会揭发一名对公司有利的股东?

.

夜晚的酒吧很热闹。

白天的B市是天罗地网铺织的一张面具,喧嚣和狂欢只有在夜里才从缝隙中钻出来。谢楚清和牧悠悠两个人坐了角落里的四人沙发座,木质圆桌上已经空了几个酒瓶。

牧悠悠喝得脸色发红,一瓶瓶的度数往上加,从十几度的黑啤到掺了果酒的白兰地,中途有旁桌的陌生男人不怀好意地坐过来搭讪,无一例外地被她撒泼似的骂了回去。

悠悠是明显来买醉加倾诉的,谢楚清也没拦着。酒倒在矮脚酒杯中,只占了杯沿高度的一半不到,她也跟着喝了两杯。

“……我也没想分手,可我实在是受不了。”牧悠悠干完一杯,看起来还没有完全醉,只是红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楚清你说,你能忍、忍受自己男朋友心里有个抹不去的白月光吗?……反正我他妈就不能!”

说的是孟和言。

牧悠悠在不久前还沉浸在热恋的幸福中,以为摆脱了拈花惹草的渣男后总算能迎来一段新恋情,却没想到孟和言心里还有个白月光般的初恋在。虽然孟和言和白月光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但牧悠悠早就已经脑补出了一场红玫瑰与白玫瑰,心里越是鲠着就越不舒服,就在前一天两人大吵了一架。

谢楚清只是应了一声,她知道牧悠悠不是来咨询情感意见的,也没多说什么。

已经开始醉了的牧悠悠全然没有发现,对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谢楚清还在想邱江明的事。

邱江明这么多年都能瞒天过海,之前也没有所谓的公司内部人员举报过,为什么突然被发现了?

还是在这个时候。

她思忖片刻,心里蓦然闪过一个不可能的念头。

如果……

谢楚清还没细想,就被牧悠悠的哭声给拉回了神。

在啤的白的一起混着喝完以后,牧悠悠已经从半清醒过渡到了半点都不清醒的状态。谢楚清领教过悠悠喝醉以后的举动,说能把酒吧每个人都指着怼一遍都不夸张。她见状找出手机,正打算叫代驾来,就被牧悠悠抢过了手机。

酒吧内音乐声鼓噪嘈杂,牧悠悠借哭嚷的声音断断续续,执意要见孟和言。

来送酒的酒保看到眼前眼前撒泼哭闹的情景,估计是没见过撒酒疯这么严重的,也傻眼了,端着酒问一旁的谢楚清:“小姐,这酒是刚点的……你们还要吗?”

牧悠悠抹了把眼泪:“要啊,我还能喝!……”

“不能喝了。”谢楚清的声音听起来尚还冷静,酒保闻言作势要撤酒,却被牧悠悠扯住了裤腿。

“……”

要是真的把酒撤走了,都不知道眼前这个客人会做出什么来。酒保连忙放下酒,说了两句就要溜趟。

牧悠悠见酒保住了,伸手就要去拎酒瓶倒酒,半道却被谢楚清截住了。

“悠悠,你喝的够多了。”谢楚清微蹙起眉,心里叹了声,就不应该答应来喝酒的,“等下我找个代驾,我陪你一起回去,孟和言的事情等你酒醒了以后再说。”

“你让我喝,我还没醉……”

牧悠悠睁着眼睛,随着醉酒有些躁郁,绕过谢楚清的手就想抢酒瓶,没想到却被对方先一步拿走了酒。

接下来发生的事迅速而猝不及防,谢楚清当着牧悠悠的面毫不客气地把酒干了,都没倒酒杯里,全程直接就着瓶口喝完了,整个动作干脆利落,连一口都没给人留。

“……”牧悠悠安静地愣了十秒,又哭出来:“我不要回去,我要见孟和言……”

而后的一切都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着,牧悠悠大着舌头非要见孟和言,到后来已经成了想要跑到舞池里一个一个找人确认的场面,是谢楚清和一个酒保死拦着才没让人冲进舞池里。

没有办法,谢楚清找回手机,只好给孟和言打了个电话。

约莫半个小时以后,孟和言赶到了酒吧,好说歹说把牧悠悠劝了回去,临行前不断地给谢楚清道了歉。

酒吧里的灯光绚丽而迷离,送走牧悠悠后,谢楚清觉得灯光晃得头开始晕了。

她心里明白,是刚才酒的后劲泛上来了。

谢楚清的酒量不算太好,一整瓶洋酒下去,能清醒着说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好在她酒品没有那么糟糕,酒吧内光线昏暗,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这里有个醉得差不离的人。

等到谢楚清强撑着走出酒吧后,脚步已经踉跄了起来。

外面不知从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

从酒吧出来是一条不宽不窄的小巷,夜色浓黑,滂沱的大雨以天地为幕,像是横亘在酒吧和巷道间的一道水帘,就连酒吧招牌的灯光都显得稀疏晦暗。

在谢楚清过往认知里,下雨是一场病菌和污染物的洗礼,如果她有一份“最不待见的十件事”的清单的话,下雨一定能算进前三里。

她低着眼尝试找代驾。

附近暂无空闲司机,请您稍候再试。

“……”谢楚清按着太阳穴,头脑晕沉,总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

以往她找不到代驾的时候……找的是谁?

记忆模模糊糊,谢楚清连思考的弯都没转过来,遵循着直觉拨通了一个号码。

.

等了不知多久,一辆熟悉的宾利破开雨幕停在了酒吧前。

车门打开,谢楚清见男人从车里下来,撑开了一把伞。他停顿一瞬,从微暗的光线中锁定住了等在酒吧门口的人,而后径直地朝她走来。

顾行套着一身黑色的大衣,衬得整个人身形颀长,走近了还能闻到干爽的味道。

谢楚清已经醉迷糊了。顾行看了眼手表,目光在她脸上打量而过,盯着那双因酒气而泛起潮红的眼,开了口,声音有些喜怒难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来这里喝酒?”

“……”谢楚清钝住的大脑没有去辨别顾行的情绪,她扯住他的大衣袖子就往伞下钻,皱了眉按着太阳穴回:“我也不知道……明天起来肯定又要头疼了,再不行只能跟教授请个假了。”

她边说边攥着顾行的袖子一角想往车里走,身旁的人却停住了脚步。

谢楚清茫然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沉默良久,顾行才开了口。

他低下眼看着谢楚清攥自己袖子的手,又将目光挪到她脸上,一双眸在风雨交错的夜色间斑驳幽晦,神色不明:“谢楚清,我是谁?”

谢楚清更茫然:“顾行啊……”

一句话说完,谢楚清渐渐消了声。她终于从混沌一片的大脑中捋出一丝清明来,逐渐认清了当下的处境。

以往她找不到代驾的时候,找的是顾行。

可这个以往,是六七年前的事了。

一瞬间,什么酒醉后遗症都在刹那间消失殆尽,谢楚清心里一跳,强撑着维持清明,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一退就撤到了伞外,谢楚清的后背抵上了车身,下一刻瓢泼的雨就将她淋了个湿透,随之而来的凉意使整个人都细微地颤了一下。

她下意识亲昵的动作只是在醉酒迷糊的时候,等到清醒后就又像现在这样,宁愿在雨里淋着,也不会再上前一步走到他的伞下。

顾行的脸隐在暗处,露出抿紧的薄唇,眼里的情绪汹涌翻腾着。

还没等谢楚清有所反应,顾行就扔了伞,他逼近她,将人困在车跟他之间。谢楚清张了张嘴想要开口,下一秒就感到腰背受力,整个人被抱起坐在了车前盖上。

一切来得太突然,谢楚清睁大了眼,心跳如擂鼓,本能地觉得她又把顾行给惹了。

她就这么堂然地坐在车盖上,面前是封住去路的顾行,是怎么都下不去了。谢楚清坐在车上,两人视线接近齐平,雨倾盆而下,她的眼睫不断被雨水刮擦过,连睁开都勉强,更何况是看清顾行此刻的神情。

纵使如此,她却能听到顾行沉了嗓音在耳侧开口:“谢楚清,你可以躲我,但六年前我给过你机会,你没有给我答案,我当你是默认了。”

以往顾行不会说这样的话,现在是真被气狠了。

谢楚清闻言,刚清醒没多久的大脑又开始隐隐作痛,雨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此时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燥的,好不容易勉强维持的冷静也开始一点点溃败。

“……顾行,”在醉意重新泛上来前,谢楚清一手撑着车盖,一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喘了口气问,“邱江明的事,你知道吗?”

顾行一手扣着她的腰,没回答。

谢楚清再次确认:“他被发现在校外兼职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她本来想直截了当地问,邱江明被揭举停职这一整件事,是不是顾行促使的,可她问不出来。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谢楚清不是傻白甜,顾行想干什么,她心里知道个大概。

他在用砝码逼近她的防线,等到她真正发现的时候,就会像当下的情势这样,已经被逼退到了两难的境地。

城市正下着暴雨,地面的水洼像是水流湍急的湖,车是唯一的孤岛。谢楚清被顾行迫得没再有动作,垂着眼说了一句话。

雨声哗然,顾行听清了“欺负”两个字,低下眼看她:“谁欺负你了?”

谢楚清抬眼,借着车灯的光线与顾行对视。她醉着酒,被雨水冲刷得半眯着眼,眼角微红湿亮,唇色也比以往要殷红,声音因受凉而细碎颤抖着:“你逼我,非要让我觉得是我欠你的。”

顾行知道她不喜欢欠人人情,但她欠他的,已经多到无法细数了。

而他是故意的。

醉酒后的谢楚清再也想不到更多,语气控诉地把话接下去:“顾行,你欺负我。”

她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咬唇。顾行顿了顿,才伸手去抚谢楚清眼睫上的雨水,接着拇指轻按在了她的下唇上,没让她咬唇咬太狠。

他“嗯”了一声,承认:“我欺负你了。”

谢楚清感受到他的手指按压在自己唇上,刚想伸舌去抵开,就听到了后半句:“除了我,没有人能欺负你。”

她看着顾行的脸,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

有句话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

她认识顾行这么久,印象里他似乎确实没有什么个人喜好,对着纷沓至来告白的人也丝毫不留情面,算是薄情了。

谢楚清从记事到现在,不是什么弱势的人,而顾行则更强势。人和感情不像定了性的实验结果,这两样是她即使有心、也掌控不住的极不安定因素。

雨收不住势,大有下得“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架势。谢楚清在那一瞬间分不清在脑海中快速掠过的是什么冲动,抬手抓住顾行的手,张口对着就咬了下去。

顾行没有抽回手,任着她咬出了血腥味,过了十几秒,谢楚清才放开他。

她咬的正好是顾行有伤疤的左手,但咬的不是手腕,而是手背。

顾行的手背已经被咬出两列齿印,微微往外渗着血,不多时就被雨水冲刷掉,接着又冒出来。顾行只是略微扫了一眼,接着他将手凑到唇边,寻着牙印舔上去。

谢楚清见他舔了血,下一秒抬眼看过来,而后扣着她的后脑就狠狠地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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