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二皇子失踪了,我看八成不在了。”

“别胡说。小心给人听了去。“一个大嗓门压低了声音,劝说同伴,这声音却清清楚楚的响遍客栈,他也不觉自己声音大。

路南屏和偷钱坐在角落里。

洛西国国风开朗,女子出门并不需要遮面。

路南屏一路赶路,穿得又是农家姑娘的服装,并不如何惹人注目。

反倒是一名黑衣男子,坐在客栈当中喝茶,路南屏注意他良久。

看来萧子恒失踪的事已经传到了都城。

不知道萧子怿现在怎么样了?想起他,路南屏心里一阵恍惚。

彼时,他带她出了萧子恒军营,带她入了府。

那时,他的眸子深沉,一眼望不到尽头,像隔着万千时光。

偷钱说:“路姐姐,我想去那儿看看。“

他手指窗外,窗外人来人往,车马喧嚣,洛西国的都城确实很繁华。

路南屏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恋红楼三字金色,在阳光下闪着光。

路南屏心中一动。偷钱的眼里流动着似悲似喜,复杂的光。

路南屏轻问:“那是你娘……的地方?”

她没有说接客两个字。

她觉得说不出口,只觉得不说出来,或者偷钱的眼神就不会这样悲伤。

偷钱慢慢的点点头,手心又握紧了。

“你是夷族人?”

偷钱低下头,半天才轻轻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是啊,连父亲都不知道的孩子,谁知道是哪国人?

路南屏此刻真的很想抱抱他。

偷钱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红晕,然后,他说:“路姐姐,我很快活。”

“快活?”

“嗯,因为我认识了你。”

他抬起脸,望向路南屏,眸子里是一片认真,有着依恋,欣喜,信任。

路南屏心中一痛,也被他的眼神感染。

想起这一路,他跟着自己,或者便是为了自己对他的这份浅薄的关怀吧。

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轻轻的道:“偷钱,我不会抛下你的。”

偷钱笑了,文弱的脸,像个孩子,眼神里露出满足的神情。

路南屏说:“去那看看。”

二人出了客栈。

恋红楼,洛西国最有名的青楼。这里的女子,个个有才有色,现在自己也要进去瞅瞅了,方才觉得,确实,不进妓院就不叫穿越了。

今儿个要见见这传说中的妓院究竟是什么样子。

“恋红楼”雕梁画栋,颜色艳丽张扬。

几个龟奴和几名衣着暴露的红衣女子挥着绢帕,在门口招摇。

楼上又是一堆莺莺燕燕,脂粉香味飘散在空中,路南屏叹了口气,古往今来,红灯区大同小异。

洛西国的都城很是古色古香,城内,青色的石板砖蜿蜒脚下,一直延伸开去,不见尽头。

也许是雨水丰沛,砖石被浸润得光泽细腻,犹如女人温润的手,柔软而多情。

“恋红楼”前,宝马香车,络绎不绝,这条街上秦楼楚馆林立,独独这“恋红楼”如鸡群里的鹤,装修不凡,衬得四周的院子如同不得宠的妃子,夜夜独对冷宫,犹不敢言。

偷钱正欲进去,路南屏一把拉住他,往回走。

偷钱不肯,“路姐姐,我要进去!”

路南屏低声道:“我们别这样进去!先去找两身衣服换上!”

偷钱一愣,路南屏快步离开,他想想也是,于是跟上。

前日里,偷钱和路南屏不声不响,不劳而获,夜入富户,劫到了不少银两,手中颇丰。

此刻,路南屏正在一家沽衣铺内,和偷钱二人换了身新衫。

两人轻履鲜衣,路南屏身姿娇俏,穿上男装,愈加显得风神如玉。

偷钱本就面容白晰,自小没穿过这类华贵的衣服,此刻锦衣绣纹,极是雅致,倒像个贵公子了。

路南屏慨叹:“果然是人要衣装马要鞍啊。”

沽衣铺的小二不停的打着哈哈,将两位财神爷毕恭毕敬地送出了门。

二人衣装完毕,再去恋红楼。

老鸨远远便迎上来,扭着身子,错开龟奴,再见二人,衣饰华贵,绝非俗流之辈,忙迎了上来,对着路南屏满脸堆笑,一阵浓厚的脂粉味袭人而来,偷钱忍不住咳了两声。

一群莺莺燕燕望过来,这类风月场上的女子,见多识广,眼看路南屏俊美风流,偷钱又是一副文弱的模样,心道,怕是哪位贵家公子偷偷出门游玩,这可是个大主儿。

顿时就要一拥而上,路南屏皱眉,老鸨看惯了眼色,连忙喝止,那群女子不情不愿地退下。

路南屏长舒了口气,衣袖轻颤,不动声色地踏进楼内。

偷钱目光狂热的地在找寻什么,路南屏便道:“把你们楼内最红的姑娘给我叫出来?”

老正欲作答,偷钱道:“把青莲姑娘叫出来。”

路南屏暗道,这么小就有情人了?

老鸨面有难色,吱吱唔唔:“这,这个——”

路南屏轻笑了声,一锭黄金抛出,重重的砸在老鸨面前的桌案上。

黄金色泽上乘,老鸨的眼光顿时就亮了!

这锭黄金令她将未说完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公子要见青莲姑娘,不是老身的问题。是青莲姑娘自身。她虽是我们这儿最红的姑娘,可是她并不挂名在此。不受我这儿的管制——”

她喋喋不休,不停的说,不停的说。

路南屏听得不耐烦,手一挥,“言下之意,就是不肯见了。”

老鸨眼睛直瞅着黄金,甚是心动。

又听路南屏又道:“她怎样才肯见?”

老鸨苦着脸,不知怎么答才好。

青莲确实是个怪人。

她所见的,也并非王候将相这等大富大贵之人。

看她心情,她乐意见谁便见谁,不乐意见谁,谁也见不着。

偷钱颇显急躁。

路南屏心一动,又道:“那劳烦妈妈去通报一声,青莲姑娘若确不肯见我们,我们也好死心。”

老鸨忙道:“行。行。我立刻去。立刻去。”

一会儿,她下来了。

愁眉苦脸:“公子,青莲姑娘那儿有客。老身不好去打扰。”

说完,她万分不舍的把黄金推过来。

路南屏不由得怒了,见人一面怎么这么不容易啊?

偷钱早就按捺不住,把刺一抽,直指老鸨,把老鸨吓得立刻抖起来:“这,这,这位公子饶命!”

楼里此时还有诸多客人,见此情景,一哄而散,老鸨顿时心痛,这下银子不知道要流失多少。

可利器在脖,她真的很想哭了。

偷钱冷哼一声,将刺往前又递进数寸,老鸨吓得要忙讨饶:“不要杀我——”

“把青莲给我叫出来!”

老鸨吓得浑身发抖,忙道:“快!快!快去叫青莲姑娘下来!!”

又道:“无论如何也请她下来!”

路南屏不由得有些好奇,青莲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老鸨命在旦夕,也不敢命令她。

只怕这个青莲来历有些特殊。

偷钱长刺在手,怒目张扬。

路南屏心下骇然,偷钱这孩子喜怒无常,乖巧时,乖巧得像个无害的孩子,转眼间,便又是长刺在手,杀人不动声色的暴力。

-好吧,暴力孩子。她每次看到偷钱发怒时,便会没来由的害怕。

虽然知道偷钱对自己颇为依恋,一定不会伤害她。

但是没来由的,她总会觉得心惊肉跳。

这或许是人的本能,杀手不可怕,可怕的是喜怒无常的杀手。

正在此刻,不远处楼台上,出来一名红衣女子,蒙着面纱,却身段柔美,她一出来,全场的目光便都集中了在她一个人身上。

哦不,没有全场了,全场人都吓得走光了。

只有路南屏和偷钱。

而红衣女子,胶着住了他们的目光。

红衣女子开口,声如击玉:“是什么要见青莲小姐?小姐命我下来看看。”

路南屏不由好笑,一名青楼女子而已,却做出好似自己大家闺秀般。

虽然身为女子,同类不应相残,也不由讥道:“青莲姑娘诺大的招牌在楼里挂着,却躲着不见人?怕是有违职业道德吧?”

红衣女子一愣,她显然不懂什么叫做职业道德。偷钱眼神一冷,叫道:“带我们去!否则我杀了她!”

老鸨吓得晕过去了,偷钱一把拎住,转头对路南屏道:“要不我们冲进去?”

路南屏本来也不是非要见谁不可,但见偷钱如此狂热,见不到青莲不肯罢休的模样,她倒有些坚持了。

随即也道:“叫你们青莲姑娘出来!否则我们冲进她房内,可就不好看了!”

红衣女子身形一颤,见场中形势,看来小姐不出来一下,这儿无法善罢干休。

她急急去了,片刻回来,道:“请公子跟我来。”

偷钱哼了一声,抽回刺。拉着路南屏的手,尾随着红衣女子而去。

外表华丽的“恋红楼|”里却有着这样一间雅致的房间,四周有着一摞摞的书,不像个青楼女子的住处,倒像个千金小姐的香闺。

路南屏晒然:“若不是明明知道,还真会当做是个小姐嘞。”

红衣女子将他们领到门前,便旋身退下了。

一面紫色的轻纱隔开了视线,中有一女子,纤手拂琴弄琴弦,想必便是那青莲了,她有意无意地弹着,琴声叮叮咚咚,缠绵而多情.

路南屏从前学过古筝,颇通音律,只觉得极是优美动听。

偷钱从小身在妓院,虽然未学过音乐,却能听出这曲名,曲子名叫桃夭,是流传在坊间最红的一首小曲,达官贵人们都喜欢听。

曲子稍嫌轻佻,青莲手中不停,倒是含有撩拨之意。

她的声音传来:“听闻公子非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啊?”

偷钱一把挑起门前轻纱,二人进得屋内。

环顾四周,朱红门梁,甚为华丽。

房间中间摆了张用上等丝缎铺就的软榻,在这间厢房里搁着,如同一位痴心女子等待良人,等待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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