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我登基,我便发誓从今以后不再纠缠路南屏,并且适当时候会替你扫平前路。”龙莽认真的说,此刻的他,分明不是那个粗枝大叶的鲁莽皇子。

萧璃站在原地,他的耳边有一个声音在不住的警告他,“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一旦答应,路南屏就会成为你众所周知的弱点,而路南屏也将因为这样有更大危险。”

可是心里如此的清醒,他却还是听见声音从自己嘴里清晰的吐出来,“我答应你。”

龙莽笑了起来,他眯着眼睛笑,发现了萧子怿身份是一件多大的事,洛西国的国君此刻便在锦南镜内,为了追他的皇后而来,而路南屏那个傻女人,竟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有趣,太有趣了,他坐在屏风之前,笑得灿烂而又矜持。

萧璃心中烦闷,拂袖而去。

锦南国的皇宫内,锦南国国君一脸狰狞的将桌子上的奏折掀翻在地,整个人站立不稳,忽然朝一旁倒了下去,顺势就滚下了玉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守夜的太监听见,急忙冲了进来,锦南国君一挥手,贴身的太监总管留了下来,其余人等统统都被挡在了门外。

疼痛使得他浑身是汗,花白的胡须都贴在了脸颊之上,越发衬得一张脸宛若金纸。

“皇上,还是宣太医吧?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太监总管伺候着锦南国君服下药,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锦南国君平复了一下喘息,才道:“无妨。”

他的声音意外的沙哑,像是一柄锈迹斑斑的枪,没有了锋芒却还带着余威。

“今晚的事情,不许任何人知道。”他冷声吩咐,眼前却出现了龙莽和龙央两张脸,一颗心顿时又绞痛了起来。

“皇上放心,那些宫女太监,我会安排好。”太监总管额头渗出汗来,这已经是今年他第四次处理宫女太监了。

他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锦南国君,第一次生出一种不长久的预感来,或许,是时候找个靠山了?

可是,三皇子因为在洛西囤货居奇一事受到调查,还主动跟皇上禀明了他和柳惊鸿的感情,居然有放弃皇位的意思!

皇后共三个皇子!

这样一来,龙央皇子和龙莽皇子虽然是亲生的,且是一母同生的兄弟。

可是,总有一个人是继承皇位的!

龙莽擅战,可是龙央擅思。

皇上到底是喜欢大皇子更多,还是喜欢四皇子龙央更多?他却一直琢磨不透。

这站队的事情,可得小心谨慎,否则,一步错满盘皆输。

太监总管替锦南国君盖上一条薄被,缓缓退了出去。

月色如绸,将整座皇城覆上了一层寒霜,仿佛广寒宫中的仙宇楼阁,那么的虚幻。高处不胜寒,帝王家的光鲜荣耀背后,却总是带着无数的血泪。

路南屏在灯下静坐,帝王之术,乃是御人,而御人最忌的就是疑心。

她决定朝锦南国来,虽然是冲着龙莽的藏宝图,可是,她向来不是个打无准备仗的人。

这一路过来,她早已暗暗打听了许多关于锦南国君的事情,而这个人,最大的就是疑心极重,否则,他怎么会让他的几个皇子这样明目张胆的互相牵制了这么多年?

按理说,立个太子,已经成年,就该参政,他却废而不再立,是何居心?

路南屏敲打着桌面,他得怎么样才能让锦南国君对皇子起疑,并且疑得彻彻底底,毫无转圜余地呢?

路南屏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见机行事,因地制宜,剩下的就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她站起身道:“谷大哥,明日一早,罗斌就随你处置,给我闹得越大越好。”说罢,看了一眼谷风身旁的人,说道:“另外,把你们多年搜集到的证据都给我,我好好参他一本。”

谷风点头,将几本册子递给了路南屏,没有丝毫的犹豫。

路南屏淡淡一笑,抬头说道:“谷大哥,就冲你这份信任,我路南屏也绝对不会负你。”

谷风一笑,“我信你。”

锦南国一个普通的早晨,却在历史上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了龙央皇子和龙莽皇子龙位之争的转折点。

马蹄踩踏在青石的路上,细碎如珠玉落盘,一阵风似的便朝着皇城而去。

半梦半醒漱口的百姓都站起身来,看着远处那红衣骑士的背影,开始了一天最新的话题。

而在朝堂之上,锦南国君将手中的奏折冷冷砸在了殿中,“邺县暴民闹事,今早一个叫谷风的暴民将罗双成的儿子罗斌活活打死在县衙门口,悬尸示众。”

他说着,眼神凌厉的扫过龙央和龙莽,最后才落在了兵部和吏部尚书的头上,“兵部尚书,你速带人去镇压,切记不可伤及无辜。吏部尚书,即刻向罗双成了解事情原委,不可枉杀枉纵。”

锦南国君淡淡然的吩咐,声音不怒自威。

龙莽低着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龙央,眼底滑过一丝笑意。

他并不想和亲兄弟争皇位,但是如果龙央要来抢太子之位,他也绝不会有兄弟之情。

龙位,必须是他的!

路南屏看着大队人马朝邺县奔去,挥手一招,老二立刻立在了她的身旁。

他是山寨里收到路南屏的手信,连夜赶往邺城,并且将路南屏的商铺开设了分点,是个极其能干的人物。

她从怀中掏出片破布条来递给老二,说道:“你拿着这个东西去邺县找一个叫谷风的人,让他一把火将县令府烧里,把里面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搬空,然后带着家眷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没我吩咐千万别出来。”

路南屏看着老二的背影消失在眼底,从怀里掏出本账册,扔在地上踩了踩,撕破了几处,又将旁边的鸡血弄了些上去,看起来饱经风霜的模样,这才满意而去。

朱红的墙内,树木葱郁。

龙央的皇子府。

奇花异草散发着出尘脱俗的淡香,绿树掩映下,一条朱砂石的路隐约露在其间,曲径通幽的尽头,是一座四角亭,亭中坐了个龙央,气质淡雅,若高天流云。

此时,他吹奏着一支紫玉的箫,箫音袅袅却带着一丝沉重。

路南屏蹲在墙头的树影之中,看着他眉目之间带着的愁绪不禁有些意外。

“你不知道蹲在墙头听箫,又是番什么滋味?”

他微笑着偏头看着路南屏,笑容浅淡得仿若一汪山中清泉,一下子就看到了底,可凑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水深远远超过了自己想想。

路南屏一怔,总觉得龙央与她当年在中秋国宴上认识的那个人有改变。

“蹲墙头听箫,美得很呢,改天我们去蹲雪月姬的墙角听听。”路南屏笑着一跃,轻灵的落在了亭中。

“雪月姬我已经叫人把她送回听雪楼了。”龙央开口道,顺手倒了杯茶递给路南屏。

路南屏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见到龙央笑意满满的眼,说道:“喝茶就是解渴的,我不耐烦品。”说着,坐到了龙央的对面。

“是我的茶不好,才让你失了品茶的兴致?”龙央歪着头问。

路南屏皱了皱眉,“你的茶都叫不好,那全天下的百姓喝的是树枝啊?别给我搭楼梯了,我不会品就是不会品,这有什么的?莫非人之贵贱全靠衣食住行的优越才能体现吗?”她仿佛自言自语的说,却让龙央的眼眸一沉。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然而自信的女子,她没有因为不会那些所谓的高尚礼节而自卑,却不会看低任何人。

如同赵婶,她可以如此温柔的对待,如同玉娘,她可以为她得罪了官府,她毒打了县令之子。可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她胸怀韬略丝毫不逊于男人。

路南屏是他平生仅见的率性女子,独一无二,宛若一阵风,令人无法把握。萧璃忽然发现自己对她的兴趣是越来越浓烈,浓烈到自己都有些难以控制。

这是有别于以往在宫内的印象。

以前他并不了解路南屏的内在,有的只有喜欢,而如今,仿佛,近似于爱一……

可惜,他却不知道,此刻的路南屏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洛西皇后,她只不过是拥有他深爱之人的躯壳而已,她的灵魂,早已易主。

而她要做的一切,还是替这个躯体,向很多人举起复仇之剑,讨还公道。

世事无常,无尽的苍穹中,有只眼,在看着时间无涯。

“帮还是不帮,你起码得给我个答复吧?沉默我只能认为你是默认同意帮忙了。”

路南屏有些烦躁的声音在龙央耳边响起,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路南屏问道:“帮忙总得具体些吧?”

路南屏双目一瞪,看着萧璃道:“感情我刚才都在对牛弹琴吗?”她伸手指了指放在桌子上血迹斑斑的账册等物,说道:“找几个人替我弹劾罗双成。”

龙央随意翻了翻眼前的物证,问道:“是否最好能捎带上龙莽皇子?”

路南屏一笑,“如果可以,那当然最好了。不过,我也考虑过你的,始终都是你亲哥,出手太重,到时候里外不是人也不好。”

龙央眼底的笑意更加浓了,“到要多谢你替我想得周到。只是,我弹劾了罗双成,我哥迟早是会知道的。”

路南屏想了想,将账册一把抄在手里,龙央伸手按住她的手道:“没说不帮。”

路南屏一笑,“有你帮的时候,这个事确实是小事,我能解决,这次就不劳你出手了。”

龙央这才放开了她的手,笑问道:“你不怕我向龙莽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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