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屏像一个初到玄邺城的贵公子哥,这里瞧瞧,哪里看看,兜兜转转就是不回客栈,却也不见他和任何人联系。

走了半天,许是累了,她坐进一家酒肆,点了些酒一直喝到深夜,这才跌跌撞撞的朝客栈走去。

街道上清清冷冷,只余一缕月光照耀在青石板的路上,反射出异常清冷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影子的尽头,融进了天街的深处,一道人影迅速闪了一闪,便消失了。

路南屏唇边淡笑,一脚迈进了客如云。小二立刻殷勤的迎上来,路南屏挥挥手自顾自的回了房。

一进房门,路南屏顿时像换了一个人,她双目清冷,低声问道:“可看清楚了?”

六泽的身影顿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点头道:“是个女子,穿着玫红色飘鹅黄的纱裙,一直跟了主人一路。”

路南屏走到窗边坐下,淡淡一笑,“锦南国的皇子果然都好色,就连个小卒,竟然也用女子。”

半晌,她道:“你也去休息吧,无妨。”

六泽退下,路南屏独坐黑暗,月光冷冷,她的眼神却更加冰冷。

栖凤山庄里,萧璃正在做梦。

他醉的厉害,做了一整夜的梦。

脑海里浮现出路南屏那种看着自己冰冷的表情,他内心一窒,突如其来的难受让他觉得如此陌生而又熟悉,想念她的夜显得更漫长,似乎都伴随着这样的痛楚,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夜猫子在城外的树林里呜呜啼鸣,月光晒下一地斑驳,勾勒出树下一个妙曼的身形。她看了看高厚的城墙,冷冷一笑,纵身跃上了离城墙最高最近的一棵树,一道身影如影随形的跟了上去。

“主人,你要干什么?”六泽跟在路南屏身后问道。

路南屏看着城头懒散的士兵,压低声音问道:“你说,我们飞不飞得过去?”

六泽皱了皱眉,“我飞不过去。”他闷声说。

路南屏笑了起来,“你说话这么有艺术?”

说罢,她观察了一会儿情况,胸有成竹的说道:“那我要试试看。”

说话间,六泽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淡香扑面而来,身旁的人却已经如鹰隼一般轻灵的飞了出去。

他顿时焦急的看着,却不敢吱声,他重伤在身,在她的要求下给了她鞭法和内力心法,而路南屏一直在暗暗修习。

而此时这一跃,却是真的试试。

六泽又急又怕,看着她如今光芒万丈,心中却不知道是喜是悲。

从前她在皇宫中很怯懦,萧子怿待她不好,他常常在暗中看着她,保护她。

那时候,她虽然很弱,经常被宫妃们欺负,可是,她是完整的属于自己,在自己的保护之下。

而现在,他越来越觉得她要展翅高飞,离开自己的保护,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他害怕自己跟不上她的步伐。

此时此刻,他竟完全忘记了他的身份,只觉得又失落,又有些欢喜,这踌躇感慨之间,路南屏手中的武器已经出手,练了鞭法后,她的武器就是条织锦厉鞭。

鞭身用锦缎密缝,内里却是精钢所致,锦缎缝得极为精致,绣了只凤凰。

路南屏贴身带着它,单身来锦南国,也有试鞭的心思的。

鞭子做随着一阵夜猫子啼鸣,轻轻的缠在了城墙外一块凸起之处,借力一晃,人便轻巧的翻上了城头,顺势一滚一翻,人已经挂到了城头的檐角之下,一队士兵正巧巡逻而过。

路南屏抬头看向六泽方向,双目熠熠生辉,仿佛在炫耀一般。

六泽看着她没有片刻停留的飞身而去,叹了口气,身形一动,也飞身追随而去。

一夜无事,路南屏试完鞭,便回客栈休息。

玄邺城颇大,路南屏信步闲逛,考虑要不要把商铺在这里开个几家才是。

迎面,路上缓缓驶过一辆马车,四面的篷子竟然是透明的月光纱所制,露出车子中间一个妙曼的身影,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吹弹可破的肌肤在月光纱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芒,乌发如瀑,逶迤到了脚边,将一双穿着拖鞋的玉足掩映在浓密的发丝下。

路南屏吸了口气,如此美人,当街游行,除了是青楼女子,还会有什么?

果然,马车前面一个龟公敲了敲锣嘶哑的说道:“听雪楼花魁雪月姬,今夜设宴款待众位恩客,欢迎前来。”

路南屏微微一笑,听雪楼?还真是个风雅之地,她寻思着,凝视着车上的玉人。

雪月姬仿佛感应到了这目光,微微片头迎了过来,一双冰蓝的眸子顿时像一柄利剑刺入路南屏毫无设防的心头。

她心头微微一凛,目光顿时凌厉起来,与雪月姬对峙起来。

过了片刻,随着马车前行,雪月姬这才收回了视线。

路南屏眉头一扬,来了兴趣,丢下些散碎银子便抬脚跟了出去,天色尚早,干脆四处逛逛好了。

她身形刚刚消失在客栈门口,二楼缓缓走下一个长衫男子,普通的布衣却显得风雅高洁,他扫了一眼路南屏的背影,眼神闪烁着欢喜的目光。

你果然来了。

“雪月姬啊,雪月姬,真是个美人。”

“今晚夜宴恩客,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

“你?做梦吧,一宵千金,你有吗?”

“唉——拿我这条命去换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路南屏耳边充斥着各种关于雪月姬的议论,漫步在玄邺城内,看似一个人,实际上仔细看去,却见她双唇微动。

“主子,从你往客如云出来以后,就有人跟着你了。”六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路南屏嗯了一声,表示知道,想了想,口形说道:“那雪月姬,好像不一般,晚上我去会会,你要不要看准时机,趁乱四处看看?”

“你要去青楼?”六泽不可置信。

“去,怎么不去,这种热闹,是男人都想去。”路南屏笑了起来。

六泽沉默了一会,艰难的说道:“可是你不是男人。”

路南屏的脚步一滞,险些笑出声来,“可是皇室贵族富豪土绅是男人,像这些很有身份的男人,对这种美人头筹的事情,都想干。”

六泽一笑,看着越走越远的路南屏,再一次跟上她的脚步。

路南屏从出了洛西国皇宫,就仿佛脱困的雄鹰,展翅高飞,飞到别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六泽微微一顿,没有跟上路南屏,去看到了一个平凡至极的身影,不紧不慢的坠在路南屏的身后。

这个人的长相如此平凡,可是六泽却还是隐隐觉得不安,那是一种久经沙场的本能,他毫毛直立,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人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路南屏,又像跟着,又像并未。

玄邺城,果然藏龙卧虎。

游荡了大半天的路南屏,就在等天黑了。

夜幕缓缓降下,红灯街陆续点上了火红的灯笼,长长一排,沿着河道排列下去,隐隐之间,已经有了歌舞丝竹之声,空气里顿时夹杂起了暧昧和脂粉气,抬眼望去,整条街显得异常热闹,而最热闹的,绝对是最深处的听雪楼。

熙熙攘攘的人流已经长龙一般排在了听雪楼门口。

路南屏左右看了看,身形一闪,顿时闪入了后院,不过转了几道楼梯,便来到了一楼的大厅。门外是等着交钱才能进门的恩客们,个个挤得满头大汗,肥胖的手拿着一叠厚厚的银票。

路南屏淡淡一笑,朝二楼步去,由于门口门禁甚严,故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着挺贵气的公子哥儿,竟然是个逃票的主。

“这位公子,包房是要另外付费的。”一个温润的声音拂过路南屏的耳际,她回头看去,见到一位优雅的女子。

“哦?”路南屏淡淡一笑,示意女子继续。那女子微微一顿,果然巧笑着伸出手指指向一旁,“只剩那一间了,公子可要订了?”

路南屏看了看环境,觉得那包房位置不错,便抬脚朝包房走了去。

喝过一盏茶,一缕箫声骤然响起,轻飘飘却仿佛一把利剑,顿时让嘈杂的听雪楼安静了下来。

众人只觉得一阵通彻心扉的凉意,仿佛置身寒冬踏雪寻梅,说不出的风雅高绝,妙曼无方,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知道谁喊了声“好——”。

众人才如梦初醒,都激动的议论了起来。

老鸨子就在这样的热闹喧哗中登了场,她一张胖胖的脸涂得比墙还白,可气质风韵,却远较那些平常青楼的主持人高出许多。

只见她帕子一挥,淡淡一笑,说道:“诸位大爷,刚才便是雪月姬一曲箫音。大家今儿这进门的十两金子,可没有白花吧?”

众人又是一阵喧闹。

路南屏喝着茶,淡淡看着楼下众生,忽然想起现代有一首词,你在桥上看风景,却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路南屏四下看了看,不知道自己又会成为谁眼里的风景。

正想着,耳边忽然落进一个声音,一个非常不悦的声音,“为什么我们非要来这样的地方?”

“不过来看看罢了,你若觉得不惯,便去外间等我。”一个熟悉的声音飘入耳朵里。

路南屏的脑子立刻反射出一个男子模样来,龙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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