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观察了下地形,分析道,偏过头问道:“你想要做些什么?”

萧璃唇角勾起,沉默半晌,问道:“南屏,你这么聪明,我现在便有一事需要你来参谋,我想将这片地建设起来,你觉得用来做什么比较好呢?”

他手指轻抬间,将整个海域与城北官道画了个圈,神情间是勾画自己领土的骄傲!这将是他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南屏失神了片刻,沉吟道:“要站在这个泥泞地里讨论么?”

萧璃失笑,“好吧,那便寻个附近的客栈,坐着聊吧!”他重新弯腰,将她抱起,沿着来时的狭窄小路而去。

城门官道附近之前的繁华路口,及热执闹闹的那些客栈都被暴雨侵虐,一片狼籍,好不容易找了一家看上去稍微干净些的。

这家不知名的客栈当然不能与“蓬莱酒家”相比,可是比起饿着肚子站在外面餐风露宿当然要好的多了。

伙计们替他们端来两杯粗茶,瞧那茶叶儿碧绿,香气幽幽,倒是宫中难见,萧璃微微抿了一口,说道:“没想到偶尔也能尝尝与平时不同的东西。”

南屏喝了一口茶,说道:“萧璃公子金娇玉贵,却也忍得民间疾苦,真是难得。”

萧璃心中一动,不由得辩解道:“其实皇上是没有入民间,他若是在民间,他也可以的。”

想到那个深宫里的影子,漫天的恨意疼痛漫上心头,南屏压抑住了。冷冷地说道:“作皇上的,坐惯了金銮殿,听到的就是好听的话,看到的全部都是粉饰过的太平,不入民间,便不知民间疾苦,所以为帝王者,不能偏听偏信。”

伙计们殷勤地将茶水替他们倒上,将菜接二连三的热腾腾地摆上来。

南屏吃着醋鱼,看着海鱼,听伙计说还有鱼羹没有上,不禁皱起了眉头,鱼,鱼,鱼,全是鱼,她有些乏味,说道:“这儿怎么都是鱼啊?”她不爱吃鱼,来点肉不行?

萧璃笑着说道:“靠海当然吃鱼为主。”

南屏有些饿了,吃相也并不端庄,一点儿也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萧璃看得又是爱怜又是好笑,替她擦拭嘴角的油腻。

南屏一惊,忙缩后,有些不好意思,脸越发红润了起来。

萧璃见状,轻声说道:“南屏,也许你自己也没有发现,你只有在我的面前,才这般温婉可人,容易脸红。”

南屏一听,脸色更加端肃,轻咳一声,强调:“谁说的,我一直都很温婉可人的。”

萧璃正欲低头喝茶,被她这句自恋的话差点将茶喷出来。

南屏浑若不觉,继续吃海鱼,伙计送上了两个鱼煲,用豆腐放进鱼锅里熬制而成,汤汁奶白,入口鲜滑。

南屏舀了一勺,入口鲜香醇美,好吃得连连挑眉,改变了她一向不嗜鱼的习惯,见萧璃不动筷子,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便招呼他道:“你也吃啊,真的是太好吃了!”

萧璃夹了一块鱼肉,真是不错。看来美食不见得在大地方才有,酒好不怕巷子深啊!

不过,他墨眸黯了黯,向来不爱吃鱼的南屏也有可能因为食物的美味而改变,那么,她又如何一定不会因为他而改变呢?

“城北官道,来往四通八达,若是只一味地命人守着,以防外来者靠近璃城,不如干脆大开其门,把城北官道,海道,民道,都开发出来,供沿海城市渔民市场互利。”

南屏知道他想听什么,并没有让萧璃等待很久,大大方方地说了自己的计策。

“可是这样会不会引起民众不安?海上海道猖獗,万一那些海道联合起来,在璃城放肆怎么办?”萧璃略忧心,提出其中的忧患。

“你可知淮北的兵为什么比淮南的兵爱打仗?国家是不是每年征兵?我想问你,是淮北的积极性高呢?还是淮南的兵积极性高?”南屏目光灼灼,反问道。

“自然是淮北的,淮北的兵身强马壮,自然比淮南的那些兵更适合上战场,国家要征选,自然也是以淮北为主。”萧璃不否认这一点。

南屏呵呵笑道:“那既然淮北兵更适合上战场,为什么凡是退役了,被皇上赏赐,凡是在淮南赐居住宅的淮北兵很快就不能打仗了呢?”

本朝有个奇特的现象,原来是骁勇善战的淮北兵一到淮南,便老弱病妇起来。

萧璃沉吟不语。

南屏执杯饮茶,说道:“淮北的兵因为自小生长在寒冷的北方,吃的是粗粮,睡得是粗席,习惯了粗茶淡饭,打起仗来便奔着良田美衣,光耀门庭而去,因为有目标,因此有动力,所以上了战场便不怕死。”

萧璃暗自点头。

南屏一笑,“而淮南的士兵呢,正好相反,倒不是说身体素质比不上淮北兵,而是心态就大异,淮南士兵大多出生小康之家,有米有粮,上有老母中有妻房,早早娶妻成家立业,对他们来说,最厌烦的就是打仗,因为打仗对淮北兵若是意味着将会得到一些什么的话,对于淮南兵来说就是失去!”

萧璃墨眸黯深,南屏所说的这些道理,他也曾经在心头辗过,只是不像她这般清醒爽利,见她分析奇巧,暗暗点头,也不去打断。

路南屏毕竟曾是深宫一国之后,说起这些话来无丝毫不妥,一时间也忽略了萧璃只是个普通富户,竟对他侃侃而谈。

南屏又道:“这城北官道看似四通八达,但实至却有些闭门造车,你瞧着,这海域附近无专人修筑,每年朝廷拨下银两来筑高长堤,若是将这近郊改成交通贸易中心,这批银两就可以从来往贸易的商户中出。”

萧璃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让他们互治互制。”

南屏笑了笑,眉眼一挑,“萧璃公子聪慧绝顶,又何需南屏来道破呢?倘若萧璃公子肯入仕,必定是我国之福。”

萧璃大笑,心里却将她的想法牢牢地记住了。

城北官道很快便重新开放。

而这一次,百姓们发现了与前几次抗洪赈灾,朝廷拨款的方式不同,海域的闸门也打开,允许百姓们自由出海,但是要跟官府交纳一些税收,以及沿海的一些外省居民也可以拿着自己的农作物,前来交换米粮,布匹。

与南屏相处的越久,越能感觉得出她的与众不同,这是在宫中怎么也不会见到的,可是令萧璃觉得疑虑的是,这也不是他记忆中的小公主啊!

月圆之夜,路南屏再度毒发,胸口疼到爆裂,上次被萧璃救去,萧璃的血缓解了她体内大部分毒素,现在唯有的就是这令人心悸的毒素,需要明芥草才能彻底去除。

她生生被疼醒,醒了之后掐算了一下时间,这一次,宫中竟无人给她送药。

忍住灼心的疼痛后,路南屏一身寝衣已经汗透,她掐入掌心的手指甲也断了。

明芥草。

这味药在她强行捱过两次毒发后的疼痛后,终于被她试出一味主药来!

她曾经询问过药房掌柜,方知这明芥草十分难寻。

他说道:“南屏小姐,这明芥草璃城附近只有靠近临渊处的山林里才有,有时生在峰岩上,大部分呢生在平地上,可是这种草一定要雨后采摘才有用,等雨水尚未干透时,将它采摘回来煎药服用,对心悸十分有疗效,这种药求而不得,得需要南屏小姐派人去弄了。”

南屏咬牙发狠,要摆脱这宫中秘药的钳制,一定要找到明芥草,没关系,再难的药,也是要寻来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外乎是了。

她和双儿说要去采明芥草。

双儿忧心地说:“小姐,咱们本朝这个季节里雨水并不充沛,这要等多久啊!”

南屏瞧了瞧天色,用心看了又看,她说道:“老天足够幸运的话,应该就在这三天内,会下场暴雨的。”等着吧。

“啊?”双儿抬头望天,明明万里无云,晴空万里啊,哦,好吧,有一丝细小的小飞虫黑压压的乱舞,但是以她看来,确实没有要下暴雨的倾向。

仔仔细细地看了明芥草的模样,南屏和双儿出了府里,就在临渊处一家客栈里等着下雨。

“小姐,你会不会弄错了?这个天哪有雨啊?”一天过去,双儿有些郁闷地问。

南屏一心只想着快点下雨,好采摘了这沾有雨水的明芥草。

“等着吧,会下的。”南屏淡淡回应。

主仆二人远离璃城,在临渊这儿一待就是数天。

“小姐,已经查到路南屏的踪迹,这些天她并不在铺子出现,也没有动用萧璃公子给她的马车,而是与贴身丫环两人单独离京。”

请来的探子将路南屏的行踪告诉了王容华。

容华眸中闪动着算计,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早已伺机良久,等待时机想动手,可惜碍于南屏所坐的马车是萧璃所赠。

更主要的是驾车的那人,是萧璃手下一等一的高手护卫寒夜,别说她找的这些江湖上二三流的人想要动手,就算是江湖上一流的人物,也未必是寒夜的对手。

没想到路南屏竟然弃车不用,孤身一人离京去临渊那个偏僻的山林里,真是省了她好大一笔气力。

“你们派几个人跟踪她!伺机下手,记住!一定不要暴露自己,格杀勿论!”

容华下了死令,将一袋银两重重地放在对方面前。

对方是死士,接过银两,当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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