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朝夕依旧是白衣如云,眉眼弯弯,神色不变地应声道:“知道了。”转身掩了门。

南屏轻声道:“何必为难慕容公子呢?他救了我,并且在我没醒的时候,他已经给我找了大夫上过药了。”

她指着床边的一堆药给他看,“大夫瞧过了,说是都是外伤,上了药,过几天便痊愈了。”

萧璃对上她含笑的脸,脸上黑得像炭,阴沉着吓人,将药盒拿过来闻了又闻,伸手挑了一些,另一手捧过她的脸,为她细细地上药。

药膏泛着凉意,丝丝的透入脸庞,萧璃手指修长硬烫,触她脸上有些僵重,他毕竟没干过这种活,被他碰触的地方有些疼痛,南屏忍住没说,就怔怔地看着他。

萧璃上药上的极为认真专注,南屏知道他其实是个认真专注的人,做任何事都专注得无人能比,可是他此刻这样专注认真的对待她,令她恍惚地觉得,他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记忆深处,对她极其看重的人!

在他心里,她似乎与……江山般重,此时此刻。

萧璃脸上表情阴沉,薄唇紧抿,一声不吭,可望向她的目光却是温温热热,令南屏有些脸红,逐渐心跳加快,想到他送的那个朱漆小匣子时的那种又喜又忧又爱又愁的感觉。

萧璃细细地给她抹了脸,抹了脖子和后颈,眸中闪过一丝异光,哑着嗓问道:“那些人已经死了,服毒自杀。”

南屏一怔,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些蒙面人蒙着面,必然是怕她看出脸,事后被发现又自杀,那想必是害怕扯出幕后主使人。

她有些无言,脸色有了寒意,想必萧璃一定是忍了许久,却因为肇事者已死,他无可奈何,这口气憋在心里,一定憋得他相当难受,若是那些人还活着,他一定不会轻饶他们!

半晌,她道:“死了就好。”

拂过她额间碎发,萧璃热烫的指间触碰到她细瓷般的肌肤,带起一串火热,他怜惜的微微屈指,在床边坐着陪伴她,直到她重又安心睡去。

来的名医一见萧璃,连忙敛袖道:“见过萧璃公子!”

诊完后,对上萧璃的一脸沉郁,“公子,南屏姑娘无大碍,皮肉伤,那些郎中的药配得也是好的,上了药,休息几日便好了。”

萧璃这才放下心来,挥手让他去了。

轻合上门,见慕容朝夕折扇轻合,靠在门口皱着眉,眉峰如刀扫过,声音微带凉意:“南屏最近不能再去铺子里,慕容家的事情你便独自先担着。”

慕容朝夕微微侧了侧身,应道:“萧璃公子有令,莫敢不从。”

“我要见萧璃公子。”

萧府门前,容华提着食盒,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门卫知道前些日子萧璃公子突然晕迷,就是她将萧璃公子救醒的,再加上萧璃公子与她曾经在密林里有过共难之情,哪有人敢拦?都立刻让开让她进了府里。

萧璃在书房,派出的暗探也查不出任何线索,南屏遇袭的那几人全部死无对证,要查出幕后主使确实十分困难。

“公子!”一声娇柔的声音,一身紫衣袅袅,容华提着食盒踏上了阶梯。

萧璃掩下心里的排斥,淡然道:“不是已经回府了么?”

容华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轻声细语地说道:“容华知道公子去看南屏姑娘了,南屏姑娘没什么事吧?街头巷尾都在提及此事,我也觉得好担心。”

萧璃冷声道:“多谢挂虑了,南屏她没事。”

容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哪里不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边打开边说道:“萧璃公子前日风寒刚愈,如今又为南屏姑娘着急,容华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只有做了一些茯苓饼,姜丝果的,送来给公子尝尝,这些都是益补身体的,公子,你尝尝可好?”

食盒盖子打开,式样精致,几色点心分门别类的装在小匣子里。

萧璃立刻想到南屏念念不忘的他送她的匣子,不由得心里一热,开口道:“先放这儿吧,我突然想要上街去走走,若是……”

“容华有空,容华愿陪同。”容华急急答道,脸色绯红。

萧璃本欲想说若是你回府的话可以叫萧府侍卫送你,但却见她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便不再说话,当先走了。

容华有些喜悦地跟在他身后。

俊秀的背影逆着晨光,长袍逶迤,宽肩细腰,修长的腿,容华跟在身后,心里暗暗欢喜。

长街人涌,西街处的梅家蜜饯儿相当有名,容华也很爱吃,见他突然提议要去买些酸梅饯儿,便以为他是买给她当作食盒的回礼,唇角一抹笑意便再也散不去。

买酸梅饯儿的人很多,排得队伍长长的,萧璃叫她在一边等着,亲自站在队伍中排队,他也怕人见了非议,随手掏了个面具往脸上一戴,然后往那队伍中一排。

长龙一般的队伍大部分是女子在排,也有买给自家妻妾的男子,可萧璃这样俊俏的模样却是少见。

他一站进队伍里,便引来诸多瞩目。

女子们暗暗打量着他,心里不禁怦然而跳,目光羞涩又忍不住地打量,余光一丝丝地瞅着机会朝他身上瞄。

男人们见他这一副人中翘楚的模样,不禁暗暗嫉妒,见他排着队,便假意挤着,萧璃被挤得前一步,后一步,他却不恼怒,仍是静静地,脸上无任何表情,渐渐地,男人们也无趣起来。

女人们的仰慕眼光更甚。

容华在一旁等着,见女人们的目光又羡又妒地扫向自己,也不由得心中得意。

“还有十两酸梅饯儿了,这位公子你要多少?”梅家伙计扬声问道。

萧璃掂了掂量,说道:“我全要了!”

顿时,排他后面的人就不干了,大声道:“喂!你全要了我们怎么办?”

“就是!梅家一天就做这么些!你全买完了,我家娘子见我没买着,一定大大生我气!”

……

萧璃听而不闻,径直一锭黄金扔在了梅家铺子里,冷声道:“接着卖。”也不管对方答不答话,将那纸包一拎就走。

梅家蜜饯儿向来有市场,一天只做四五十两,日日卖得精光,排不着队的只好第二天再来,萧璃这一举动实在让人很怄气。

可是再怎么怄气,看见他财大气粗的掷下黄金后,所有的愤愤不平声都渐渐淡了。

梅家铺子破天荒地表示还接着卖。

萧璃手拎着纸袋子,容华迎上去,心里感动,眼神湿润。

“容华,你先回府,我还有事,先走了。”萧璃将纸袋小心的贴放在怀里,抬头见容华一脸的期冀,显得视若无睹。

“这酸梅饯儿……”容华怔怔地问。

“噢,我刚才跟掌柜的说了,今天他们家继续卖,你若爱吃也可以排队嘛!”萧璃说完转身就走。

容华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怔怔地望着他的身影在巷口处拐弯,消失于眼帘。

他是去找路南屏了,那酸梅饯儿是为路南屏买的,他排队是为她排的,他如今所做的任何一切,都是因为路南屏,路南屏,路南屏!

午日阳光斜照向她的脸,眸中有浓郁的嫉妒之色,夹杂着恨意,纤指狠狠的蜷握,紧紧的掐进掌心里。

“小姐,你吃些酸梅吧?这个是慕容公子刚刚送来的,他来时知你在休息,便没有进来打扰,匆匆又走了。”双儿将腌制得香气浓郁的酸梅放在冰格里,递到她面前。

经过了这些天的细细调养,南屏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再加上萧璃从宫中带来的药性灵验,珍贵难寻的软膏,她脸上已不留半丝疤痕。

铺子里有条不紊的生产着制衣原料,慕容朝夕已经打开了原料销售的市场,如今璃城里已经流行了起来。

萧璃拎着一匣子酸梅儿上门,一眼瞥见院中茶几上的酸梅核,不由得伸手拂开那玻璃冰格,沉着脸道:“吃我的。”

打开怀中又一个朱漆镶金的匣子,一格又一格的酸梅饯儿,还有水晶丝角儿,几色点心与上次一模一样。

南屏一看就氤湿了眼眶,她捧着那匣子,欢喜地说道:“都是我爱吃的。”

萧璃见她喜欢,心里更是热乎,又见她恢复得不错,面容上也未留疤痕,心里的结这才稍有些淡了,抬手去扶她唇,爱惜地,心疼地。

南屏一动不动,任他碰触,慢慢地红了脸。

“我配了辆马车给你,另外找了几名侍卫,他们武艺高强,会一路护行你,从今天起,再不许步行了,以后要去哪里,就坐我送你的车。”萧璃霸道执拗,紧盯着她的眼睛。

南屏没想到他居然为她配备了车和保镖,一时怔住了,被他霸道的眸光下浅掩着的担心和自责给惊到了。

萧璃领她来看,马车外表平常,内里却大有乾坤,坐椅扶手处还给她设了个机关。

路南屏心里一颤,柔软的心尖上似被谁轻轻揉了揉。

马车旁,萧璃所派的侍卫脸很陌生,也很沉默,见到她,躬身道:“卑职寒夜,效忠南屏姑娘!”

高大俊俏的年轻人脸上是冷漠之色,只有眸子显出热血的坦诚,这样的人必定是萧璃身边的高手,却屈居她马夫之职。

南屏心里过意不去,正要拒绝,萧璃已屈臂将她抱起,命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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