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草丛大约到了脚踝的位置,宫女们各自寻着那毽子,四下一时无声,隐约只有连绵不断的细风拂过脸旁,在众人聚精会神找东西的时候,不远处凝眉看着这一切的路南屏将视线投在一个婢女的身上,这个婢女她正认得,是柔妃的贴身丫鬟,不知是何时混了进来。

那婢女将宽大的袖口微微撑开,小心翼翼的蹲在地上,装作是找手绢的样子,将自己的袖子撑开,纤细右手不安的摸了摸里面的东西,确定那东西还在里面,便作势将袖子推了推,随后慢腾腾的站起身子,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只是她并不知道不远处的一双视线一直未曾离开她的身上。

路南屏朝着楚映樊微微一笑,那笑容犹如三月的春风,带着几分暖意,袭上心头,楚映樊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

路南屏开口道:“我们也去找一下吧,一定就在这里。”二人目光碰撞的同时各自面带笑容,只是楚映樊此时并不知道路南屏心中所想,也并不知道她故意将自己支开,兀自装作找手绢的样子,弯腰低头在前面走着,忽而“哎呦”一声,恰巧撞在方才那个撸着袖子的丫头,那婢女被这方才的一撞,第一反应竟然是捏住自己的袖口,不让里面的东西调出来。

四下的婢女也都围了过来,几个婢女上前将路南屏拉了起来,刚起了身子,就迎来楚映樊一阵关怀:“姐姐摔着没有?”

路南屏摇了摇头,楚映樊这才放下了心,那刚才被路南屏撞着的婢女霎时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娘娘恕罪,是奴婢不长眼睛,求娘娘恕罪啊。”

路南屏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方才还好声好气的楚映樊顿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怒斥道:“该死的奴才,你是怎么走路南屏的。”

那婢女见楚映樊这样说,顿时吓得面目失色,连连求情,路南屏看了一眼那丫头,随即向楚映樊说道:“算了,方才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下去吧。”她边说边看向那婢女,那婢女急忙谢了恩退了下去,路南屏的视线仍旧集中在那婢女的袖口上。

意识还没有扭转过来,只听得楚映樊一阵抱怨:“你就是太仁慈,这下人们都不怕你了。”

路南屏顿时笑出声音,朝着楚映樊道:“我要他们怕我作甚?”说罢径自朝前面走着,脑海中回想的却是方才倒下的时候扶着那婢女的裙子,将手上的蛊虫顺理成章的按在了那婢女的腿上,她的嘴角洋溢着诡异的笑容,只是这一切楚映樊并未察觉。

众婢女们并没有找到毽子,楚映樊见着她径自往前去了,便问道:“毽子可是不要了?”

路南屏回过头来的时候,好笑的看着楚映樊,浓眉凝在一起,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完成一抹半月的月牙,光是看着就让人心胸开阔。

“你想找毽子,怕是找不到了?”路南屏转过身子正对着楚映樊,面带笑颜,色若桃花,这张脸即便是女人看着都要嫉妒几分,若是男人看到不悲哀迷得神魂颠倒才怪,只是楚映樊一直将路南屏当做是这深宫中唯一的朋友,并不仅仅是往日里被欺负时她出手相救,还有她的性情,也让她十分欣赏。

楚映樊也快步走上前去,与路南屏平行走着,不解的问道:“为何这样说?”

“你方才没有注意,那个撞了我的婢女,我们撞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要倒在地上的,正常的条件反射应该是双手伏地以免摔到脑袋,但是那个婢女,第一反应却是护住自己袖口的位置,可见她的袖子里一定有我们见不得的东西?”

听路南屏这样一分析,顿时拨开雾霾见明月,楚映樊恍然大悟般:“你是说她拿了我们的毽子?”忽然心生疑问,便又道:“那她要来又有何用?”

路南屏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随即故做文章的不说话,徒步往前走去了,楚映樊左右顾盼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才追上前去继续问道:“姐姐别卖关子,要急死我了。”

路南屏转身与她对视着,半笑着道:“你好生心急,到时候妹妹就知道了。”

楚映樊此时面上已经稍有不悦,故作怄气背对着路南屏,转过身子道:“姐姐真是要急死妹妹,你若不说,今日我便不再理你了。”

路南屏见她这样只觉得一时好笑,掩着面娇笑许久,才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听得那楚映樊面上五味杂陈,一会紧张,一会激动,但是究竟说的内容为何,便不得而知了,阵阵清风拂过,缕缕花香袭来,深宫之中这姐妹二人嬉笑言开,一时之间给这亭中百花增添了不少生机,说到底仍旧是人比黄花娇。

今日闹腾了一整天,一回到自己的宫中,全身的疲惫席卷而来,路南屏坐在梳妆镜前正要拆了一身的累赘,正此时,有婢女来报说是谭晚妆来探望,正欲出去迎接,谭晚妆便已经闯了进来,面上仍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必要的客气自然是不能少,她急忙站了起来,她作势将路南屏按在梳妆镜前,好笑道:“这么晚了还来叨扰,还请姐姐不要计较。”

“哪里哪里,妹妹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路南屏也随笑着。

路南屏心里自然知道她此番前来不知作何目的,但是凭借自己对她的了解,若不是有隐情,她是不会这样晚了还来自己这里,一双淡雅双眉皱的低低的,却是转瞬即逝,片刻之间,仍旧是一副笑颜。

与此同时,谭晚妆却从袖口处拿出一个胭脂,递给路南屏,勉强仍旧是盈盈笑意,因擦了胭脂的缘故,双面有些霞红,她将这胭脂递到路南屏的手上,轻声道:“姐姐看我脸上的胭脂如何?”

路南屏店了点头,正要夸赞两句,她便继续了方才的话题,“这可是我托人在京城最火的一家店里买的,其他的几个姐妹也都送了,唯独姐姐宫里,一直不得空来?”

谭晚妆如此费力的夸赞了半天,若是不接着岂不是浪费了人家一片好心,路南屏示意身边的裨女将胭脂收下,随即又是一些客套:“妹妹明日再来送不就好了,天色夜晚了,不如姐姐让人送你回去。?”

明明是下了逐客令,可是谭晚妆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徒步在路南屏的寝宫中转悠起来,双目机灵的扫过周围的一切事务,看样子是在找什么,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打量别人的家里,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路南屏早就猜出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妹妹这是找什么吗?”路南屏故意上前询问道。

谭晚妆笑着回答“没什么,只是方才不小心将耳环掉在了地上,姐姐帮我找一找吧。”

“妹妹在说笑吗?我方才明明看妹妹进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耳环啊。”

听闻此言,谭晚妆顿时站直了腰板,与路南屏直视着,突然掩面笑出了声“看妹妹这几日忙糊涂了,怕是落在我的寝宫了,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这就回去休息了。”说罢就要往门外走,只是方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一阵冰冷的声音袭来“站住。”

果不其然,正如她所料谭晚妆的手上拿着的是自己的东西,她漫步走上前,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人望上半天,也并不说为何叫住她,这一场心理战显然是谭晚妆输了,谁让她做贼心虚呢?她的的头上此时已经算是冷汗,拳头也握的紧紧的,面上强硬挤出一抹微笑,试探性问道“怎么了?”

路南屏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随即将谭晚妆散落下来的头发潦倒耳后,好笑的看着她,声音镇定自若“妹妹的头发乱了。”谭晚妆顿时尴尬的笑了笑,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头发掖好,随即抬脚就要走“那我不打扰了,姐姐早些休息。”

这次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的声音:“妹妹还是把姐姐的东西还回来吧,免得明日里姐姐找的着急了!”

几乎是片刻之间就停住了脚步,如同雷击一般,她诧异的回过头去,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自己为何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谭晚妆将手中的东西顺势扔到了旁边的桌子下面,随即摊开了双手,不怀好意的看向路南屏,问道“姐姐刚才说我拿你什么了”

她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为了找到能够证明路南屏和王爷关系的证据,但是即便找不到,只要能随便拿一个路南屏的东西,只要她说那个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就一定能够将她一军,却万万没有想到差点将自己搅了进去。

路南屏的脚步逐渐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居高临危的看着自己,目光冰冷,让人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冷意来。

路慢腾腾的低下头,面无表情不急不缓的将桌子底下的东西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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